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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知府退朝以后,并未赶去食堂,而是脚步匆匆走到了书房门口,直接推门而入。
只见朗清疏正负手立在花窗前,一枝含苞待放的腊梅伸进窗内,而他透过腊梅似乎看着更遥远的地方。
金知府反手关上门,急切地问道:“朗大人,您是如何做到的?”
朗清疏这才回过神,打量着金知府,问道:“怎么,知府大人公审不顺利吗?”
金知府急忙摆了摆手:“不,不是,是太顺利了。只用了两个时辰,就将银边十八学士花王案彻底翻案。您用了何法让钱有良众叛亲离?”
朗清疏起初是笑而不语,架不住金知府再三追问,才回答:“金大人,钱有良是条狡猾的毒蛇,今天的局不是三日能成的,而是布局已久的结果。”
金知府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突然问道:“难道连一日三审也是布局的一部分?”
朗清疏仍然微笑着:“知府大人,请将官婢柳絮惨死放在夜晚时分。其他的布局,我以后再告诉你。”
金知府见朗清疏左右推托,也就不再多问。这次“银边十八学士花王案”能成功翻案,已经让他的前程上,增加了出神入化的一笔。最后还是有些不死心地问道:“朗大人,您真的不旁审吗?”
朗清疏轻轻摇了摇头:“多谢知府大人抬爱,朗某如今只是一介平民,不能旁审。”
金知府点了点头,转身向食堂走去。
朗清疏又站到窗前,注视着腊梅的小花苞,想着女狱中的贝琉璃。
他能轻易看透旁人的弱点、动摇他们的意志,却拿她毫无办法。
不,一定有办法,只是还未发现。对,一定是。
这样想着,朗清疏离开书房,提着食盒,第三次走进女狱。
穿过幽暗狭长的过道,不用寻找,就能在仅有的一束阳光下看到她。也因为阳光,她肿胀的脸庞触目地提醒他,作为诱饵给她带来的伤害。
他来到她的面前,高大的身形挡住了阳光,只希望她的脸上能有些表情。
贝琉璃喜欢坐在小窗的正对面,虽然冷,至少有一柱阳光,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摆脱被黑暗吞噬的错觉。可是现在,她的视线上移,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挡到我的光了。”
尽管是厌恶的表情说的厌恶的话,对朗清疏来说,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前几次,她只是钻回褥垫,给他一个背影。现在,至少她愿意说话了。
“饿吗?吃点吧。”朗清疏打开食盒,端出热热的蔬菜粥和滑嫩的蛋羹,都是她爱吃的。
贝琉璃端起碗筷,慢慢地吃起来,又将他视为空气。
朗清疏凝视着她,原本白晰精致的脸庞,现在肿得大馒头,还带着青紫瘀痕,纤细的颈项上还有肿胀的指痕……愧疚与歉意充斥在心头,压得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鼻腔里还充斥着女狱里浑浊而肮脏的气味儿。
她那么爱干净的人儿,宁愿窝在这里,也不愿意住进他收拾干净的小房间。
一声叹息,自朗清疏的胸膛传出,他该拿她怎么办?
……
未时正,大堂之上,又是满满当当的人。
围观的百姓未见减少,反而更多。
金知府在差役们的“升堂”声中,坐在大堂之上,细长的眉眼注视着跪着的人犯和证人们。
李主簿正在逐个找证人签字画押,忙前忙后好一段时间,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金知府一顿,继续道:“李主簿,记下判决。”
李主簿又展开长卷,研墨润笔,准备就绪。
金知府开口道:“按夏澜国律令第五百一十七条,为聚敛钱财,污辱逝者,犯辱尸之大不敬。除去老弱病残,凡获取财物者,视情节轻重,处二十以上、四十以下的杖责,判入狱五至八年。并需如数归还所得财物,若所得财物已挥霍,无法归还,则注销良民藉,没入被诬者家为奴两年。”
五户家人顿时歪在地,大声喊道:“知府大人,实属钱知县相逼,请大人明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