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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讨厌的夜色却是杀手最爱的黑夜。黑色是堕落的颜色,也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颜色,当黑夜笼罩,一袭黑衣的杀手才能有最好的掩护,甚至可以到达来无影去无踪的地步。
可是身为勾魂楼楼主的魂吟,自那人离开之后此生最为痛恨的就是黑夜,甚至夜色降临只能让他觉得烦躁而无法安眠。因此若是有目标需要魂吟亲自出手,那人必然要日夜不得安宁,因为这个世上,勾魂楼楼主是唯一一个会在白日杀死目标的杀手!
冷眼看着前方,魂吟却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夜色降临,直到有人悄悄地走近他,朝他的肩膀伸出手。魂吟才猛地回神,一把扭住对方的手腕,只听得“喀嚓”一声,那手腕似乎是被他的力道弄折了。
“楼主。夜深了,你该早些歇息了。”站在魂吟身后的人却是勾魂楼的右使柳沁,此刻她面上露出几分隐忍之色,可是健全另一只手却还是固执地拿着一件黑色的披风。
魂吟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目光掠过那一件披风,看出那是他的衣服才漠然地甩开柳沁的手,随后无情地开口:“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随随便便站在我身后。我可不想因为有人不听命令而让勾魂楼受到损失。”
“是。”面无表情地应道,即使脸上因为手腕骨折产生的痛楚而变得惨白,柳沁依旧没有在脸上露出丝毫脆弱之色,只是靠着一只手将披风递到魂吟面前,低声说道:“夜色凉,楼主请保重身体。”
伸手接过黑色的披风,魂吟的目光忽然落到披风的一角,那里用浅色的丝线绣着一个小小的“嘉”字。细致的绣法、熟悉的针法让魂吟面色猛地一沉,这个披风分明是当日她为了讨自己欢心或者说为了取得自己信任才做的,尽管当初的目的不纯,可在她离开之后,魂吟却是不舍得将披风烧掉,转而放进了柜子中,却没有想到还有再见到它的一天。
只不过柳沁特意拿这个披风是故意还是无意?
“这个披风……”似是不经意地提起,魂吟的目光却是状似随意地放在柳沁身上,不想漏过她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方才整理楼主房间时,不小心整理出来的,看着夜幕降临,就想着来看看楼主。”柳沁答得不卑不亢,面上也并没有一丝犹疑。魂吟打量了一番,心想柳沁要是说的不是实话只能说明这人的演戏能力太好,好到他都看不出来。
“原来……如此,你下去吧?”挥手示意柳沁退下,眼看着对方转身就要离去,魂吟却忽然想起什么唤住了她:“今天初几了?”
“十八。”虽然对着魂吟的问题微微有些诧异,不过柳沁还是秉着不该问的不问,只是好好地回答魂吟的问题,随后眼看着魂吟再无吩咐,这才慢慢地往外走去,准备去找勾魂楼的毒医帮她接骨。
“十八吗?”再度将视线放到空中,魂吟忍不住喃喃说道。十八,原来今日恰是她的忌日,难怪他会在今天想起从前的事情。
今日是嘉儿的忌日,明日却是那人的忌日,今明两日恰好是他变成孤家寡人的开始,也是他将自己的心彻底丢掉的日子。细细地想了一会儿,魂吟这才想起据那日好像已经八年了。
嘉儿和那人都已经死去了八年,他也从一个偶尔有点小性子的男子变得如今这般无心无情、令人闻风丧胆的勾魂楼楼主。
不由得靠着窗边的凳子坐下,魂吟向后靠着窗沿,忍不住再度闭上了眼。每到这个时候,他都比往常更要难以入眠,是以很多时候他都会安安静静地在这勾魂楼坐上整整一个晚上。
阴阳相隔多年,他也只剩下这样的办法才能让嘉儿感受到其实他一直都在陪着她,就像从前许下的承诺一样。
只是这一次魂吟却久违地跌入了梦境,或者说不该称之为梦境,因为那些是他的过去——惨烈的不堪的过去。
他看见已然记不清面容,却该被自己称为父亲的人将自己和五岁大的正睡着女孩抱进房间,然后摸着他的头说:“行儿,要好好照顾妹妹,以后的日子就靠你们自己去走了。爹爹对不起你们。”
口口声声说着对不起却是毫不迟疑地将他们两个人塞到床底下,还警告他不许开口说话,然后魂吟看见了日后时不时出现在他记忆中的场景。
一个看上去胖胖的黑衣人仅凭一人之力就跟他的双亲缠斗起来还处于上风,他眼睁睁地看见那个人一刀划开他母亲的腹部,他的父亲怒吼一声,更是拼了命地想要杀死眼前的人,只可惜最后还是不敌,惨败下阵,拖着骨折的胳膊抱着他母亲的尸体,恨恨地看着眼前的人。
那个黑衣人见状却笑得猖狂而解气,他拿着刀狂笑着上前,用刀砍断他父亲的手,然后挑开他母亲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