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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锦华淡淡地抿了一口茶,直到听完了钱诏蔺的叙述,才道:“二娘毕竟是庶女出生,就会点儿后宅争斗、陷害主母和争宠的小伎俩,她懂什么持家。”
这钱家倒是有趣,钱家的生意遍布三国,京城之中有头有脸的大铺子,大部分都是钱家的。
其中、酒楼、酒肆、妓院、赌坊等人流特别大,在不知不觉之间,便能将百官家中的隐秘都收集到手,堪称一张庞大无比的情报关系网。
如此大的规模,皇家和朝廷肯定是知道的,那忌惮之心是必定有的,毕竟商人地位低下。
而且,钱家还敢如此大规模地收集官员的资料,若是一般的商家,无论生意多大,想必早就被那些羡慕嫉妒恨的官给啃干净了,管鸡毛蒜皮的御史早就弹劾了个遍了。
除非,有人纵容……
夏锦华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情,又低头喝茶,但喝了半口,她突然一跃而起,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账本跳了起来,她目露凶光:“侯府欠的钱,你休想从我账上扣半个子!”
钱诏蔺又笑了,露出一口白牙,“钱某正有这个想法,你那侯府若是让你二娘当家,是支撑不了几日了,到时候,怕是我血本无归,正好,郡主你账上的银钱数字十分可观,侯府那点债与你来说不过就是毛毛雨,不如你便——”
“想得美,那渣爹的欠的债与我何干!”
夏锦华一把将账本夺了去,“父债子偿,我倒是听说过,父债女偿就不知道了,你等着,等我那倾国倾城的三妹妹入了宫,当了娘娘,侯府就发达了,自然是有钱还你了。”
“怕是更难了,她入了宫,宫中更是个需要钱的地方,她要是没钱打点上下,肯定是寸步难行,侯府定要补贴她的。”
“管那侯府如何,反正我的钱你休想动一厘!”夏锦华威胁道。
钱诏蔺那一口白牙闪光,映着眼中的喜色,他也根本没那个打算,不过看夏锦华如此这般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模样,着实有趣。
“该说的我都说了,侯府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据我所知,府中低等丫鬟家丁的工钱都拖欠了好久了,主子们还是穷奢极欲,下人们却是缺衣少食,就等着郡主您这般的土豪去搭救他们。”
夏锦华复又坐下了,抱着那账本,眼珠子转转:“你方才说我爹要卖房子,钱老板帮我一个忙如何?”
“好说,”钱诏蔺也竖耳倾听。
从那酒楼之中出来,夏锦华神清气爽!
有种浓浓的愉悦感。
借着月色,又摸回了侯府之中,神不知鬼不觉。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很少见的没睡懒觉。
她的院子是够大的,是修建给夏锦年住的,当初她们母女俩被流放了,黄氏占了以前的主母院子,夏锦绣占了她的‘锦华苑’改名‘锦绣园’,夏锦年不服气了,一定要修建一个跟锦绣园一样奢华阔气的园子。
黄氏也乐于,女儿现在是嫡女了,一定要住最好的院子,用最好的东西,便着手开始修炼,请了最好的能工巧匠,用了最好的材料,花了四年的时间才算就是修建好了,眼看就要搬进去了,那天安定侯脑袋一抽,被夏锦华楚楚可怜的模样一骗,竟然将那院子给了夏锦华。
如今安定侯可是悔断了肠子了,可是万嬷嬷已经住进来了,不可能将堂堂一个郡主给赶走吧!
偏偏那万嬷嬷也不是好糊弄的,威逼利诱都没用。
便只等暂时让夏锦华住在那里面,但只是暂时的,夏锦年肯定会想办法夺回来的。
因为这园子,几乎耗光了侯府大部分的积蓄!
而且,材料都是没打过折的!
宅子内院很是宽大,有一个荷塘,荷塘之中有一个亭子,池塘边垂柳绽花,是大片的花海和柳树,从那亭子往里面走,路过一个拱门,便就是这宅子的内院了,也就是夏锦华住的地方。
夏锦华每天都围着池塘跑一圈,锻炼身子,保持身体活力,她也不想做那三步一喘的闺阁小姐。
“五狗子,跑起来!跑起来!不跑起来,你拿什么跟四狗子比!多锻炼,你才能更强大!”
身边,还有个巨大的狼,正围着池塘跑,可是勤奋得很,她跑一圈,它能跑三圈。
每天早上这个时候五狗子都准时从外院的狗洞钻进来,跟夏锦华跑做完晨练,才钻回去。
“啾!”四狗子在天空飞着,盘旋在池塘上面。
相比于四狗子和五狗子的勤奋,三狗子可就是懒惰得多了,跑完步,在五狗子灵敏嗅觉的带领之下,夏锦华又一次在假山的夹缝里面找到了和母耗子约会,连裤子都没来得急穿的三狗子。
她愤怒,上前吓走了母耗子,一手提着三狗子,一手提着它的裤子,道:“你个小王八,看你一天到晚都在干些什么事!”
三狗子还不服气得很!
它要占领侯府!
染白侯府的所有灰老鼠,让侯府成为自己的后宫!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裤子裤子,要穿裤子!家养和野生,最大的区别就是穿不穿裤子!你要是不穿裤子,出去让哪个家丁一棒子敲了,你哭的地方都没有!”夏锦华一边给它穿裤子,一边道。
三狗子挣扎着。
它才不想穿裤子,就因为穿了条裤子,一出门,二小姐三小姐和二夫人的就知道它是从哪儿来的,上次便围着它打,幸好它跑得快,才逃了一命!
“小王八蛋,老二走了,你就不听我的话了?小心老二回来抽你!”
总算是将裤子给它穿上了,避过了所有的耳目,夏锦华躲在一丛花后面,神神秘秘地对三狗子道:“三小姐的房间里头,有好些好东西,特别是带宝石的,你找时间,找几只耗子,给我全部咬烂,另外,侯府书房里面的古玩字画,逮得值钱的就给我咬!”
三狗子一听,鼠目一亮,直直点头。
这敢情好,它最爱。
“特别是那些个古玩玉器,能打碎的都打碎,还有什么字画古籍,能咬就咬,一点都别给我剩!”夏锦华叮嘱道。
夏锦华频频点头,最后‘唧’一声就追了出去。
夏锦华觉得自己有点无聊,居然派一只老鼠去给自己使坏。
但它对三狗子还是蛮期待的,当初‘陷害’林招弟的时候,司空绝提出让三狗子叼着那巫毒娃娃放在林招弟的房中,夏锦华还不相信它能成事,但司空绝拍胸脯保证,夏锦华也只得冒险一试。
没想到,三狗子真的成了。
五狗子还在一边歪着脑袋看着。
‘呜呜’它叫了两声,神情有些落寞,好似夏锦华不重用它,它不高兴。
夏锦华拍拍五狗子的大脑袋,鼓励道:“咱们的五狗子是一条正直坚强的狼,狼群里面的汉子,光明磊落,是不能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下作事情,这等事情,自然是让那些獐头鼠目的猥琐小王八去做!”
五狗子听之,眼中燃起熊熊火光,一个立正,挺直了狼躯,豪气冲天。
我是狼子汉!光明磊落的狼子汉!
暗中盯着夏锦华的葫芦娃不禁低笑一声——那畜生还当真能听懂人话不成?
她可从来不信,平日里看见雷神训狼的时候,都是通过机械的命令,让它产生下意识的反应,以此来让五狗子听从命令。
这夏锦华抱着一条狼,每天说人话算是个什么事儿?
而此时,某只下作猥琐小王八,正在某个老鼠窝里,安排自己的后宫佳丽去给自己办事。
它那被染得花溜溜的身子在众人灰老鼠之间是别样的显眼,特别是那条花溜溜的绣花大裤衩,更让它显得别样的英俊和霸气。彰显出它在鼠群之中至高无上的地位。
它正指手画脚,指点江山。
谁咬得最多,就‘临幸’谁!
以前没被‘临幸’过的,此番一役若立了大功,就封个‘答应’,抬个‘妃位’,择日临幸。
三狗子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有母老鼠问:男神,三小姐院子里有猫怎么办?
夏锦绣的确是有一个碧眼长毛的波斯猫,重金买来的,每日锦衣玉食,老鼠都不会抓,但到底是猫,众鼠还是胆战心惊的。
三狗子听之,成竹在胸:各位爱妃莫急,待本王派骠骑大将军和虎威大将军前去一探!
于是,第二天,夏锦绣的猫不见了,看守猫儿的丫鬟吓得瑟瑟发抖,那猫小姐极为宠爱,她自然是贴身照料,不敢有半点的懈怠,眼都不敢多挪。
可就是那一天,她刚背个身,背后一阵阴风起,回神便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波斯猫就没了踪迹。
可是将她吓坏了,唤了半天也没唤回来。
就在锦绣园一墙之隔的一个假山之中,那只波斯猫被一只巨大的黑鹰给吞吃了。
不仅仅是锦绣园之中,还有粮仓,侯府书房之中,好几只猫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真是奇了怪了……
后来,府中开始传言。
上头发不出工钱来,人都不够吃,自然是没狗吃的。
狗饿得心慌了,就开始吃猫。
一天之间,府中的猫被吃了个完全。
有人曾经亲眼看见一只硕大的大灰狗,饿得心慌,吃了粮仓里面的猫。
鼠窝之中,三狗子又驾临,对众鼠道:两位大将军首战告捷,众妃随本王奔赴战场,耍子去也!
于是,众鼠随着她们的‘男神’浩浩荡荡地出去了。
今日的侯府注定又不太平!
当天晚上,夏锦华又偷偷摸摸地出了一趟府邸,昨晚便拜托了钱诏蔺给自己备一些金悠地道:“这些衣裳便送到小库房里面放着吧,我也不想穿。”
万嬷嬷也不想多事,她的任务就是保住夏锦华一段时间,便命人将那衣服头面都放到了小库房里面,隔离放着。
一会儿,冬奴也回来了,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是她一早出府去买的。
“小姐,您要的头面、妆品,我都买来了,全部是在钱家的铺子里买的。”冬奴高兴地将东西放下了。
夏锦华将东西看了一番,都是钱家铺子最新的产品,钱家出品,质量自然是非同一般,比二夫人送来的劣质品好多了。
冬奴又给了夏锦华一个大口袋:“小姐这是钱家铺子给我的,说是您的土特产。”
那口袋里面,全都是金叶子。
“另外,”冬奴看了左右,只有秋奴,葫芦娃依旧是如影随形,但都是自己人了,冬奴便放心地说了:“方才我又看见逢春了,逢春悄悄与我说,三小姐房里出了耗子,将三小姐几件价值连城的衣裳全部给咬坏了,可是将三小姐心疼坏了,那衣裳可是她为去御前献舞准备的,这两年蛮夷入侵,秀女都不选了,宫宴也举办得少,上一次太后寿宴,三小姐本来是做好了准备了,要御前献舞的,谁料那寿宴只是简单地摆了几桌便散了,边关有好消息传来,想必庆功宴也不远了,三小姐这一阵子正准备着,准备抓住庆功宴这个机会,不曾想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几件最好的舞衣让耗子全部给啃坏了!”
冬奴说着,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夏锦华听着,不时抚摸一下怀中的三狗子,眼神微眯,似乎很是满足乐意。
想不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个情况!
没舞衣,不能去卖菊花的面前卖弄风骚了,进不了宫当娘娘了,想来,现在那黄氏一定是急得火烧眉毛了。
冬奴又道:“还有侯爷的书房也遭殃了,老鼠太多了,一会儿就打烂了好些古言,字画也被啃得差不多了,可怜,那些可是要值好些钱的!”
夏锦华眉毛一挑,心里爽得很。
“还有中公的仓库也遭殃了,让耗子进去撒野了半天,吃了不少好东西,还有那粮仓,也让耗子给祸害了。”
冬奴说完,也是神清气爽的模样,“我赏给逢春两片金叶子。”
夏锦华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三狗子,“咱们侯府家大业大,三妹妹的新舞衣,爹书房里头的古玩字画几天就能置齐了,你个小丫头为他找什么急。”
冬奴知道其实这位小姐心里面怨恨那爹得很,笑道:“怕是有点难啊,逢春方才说了,如今府里头表面奢华,其实困难得很,三小姐二小姐每天吃穿都是最好的,三小姐一天用在脸上保养品都要值几十两银子,下面的人过得可是苦了,自从侯爷被罚俸禄之后,下人家丁的工钱都缩水了不少,像逢春那样的粗使丫鬟,工钱都被克扣了两个月了,可怜啊,逢春说幸好小姐您来了,不然她就饿死了。”
夏锦华似乎是现在才知道一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想不到我才离开了四年,这偌大的侯府竟然成了这般模样了!”
“可不是!”冬奴忍不住接话了,抱怨道:“最近侯府里头的小丫头跟我渐渐熟悉了,也开始跟我讲真话了,二夫人一被扶正,就开始穷奢极欲,这四年,败光了不知道侯府多少家产,甚至连大夫人的嫁妆,都被他们败完了!”
夏锦华冷笑一声,当年自家娘亲的嫁妆之中,光是南海珍珠便有二十箱,绫罗绸缎不计其数,各种珍宝古玩占了几十个箱子,更别提那一叠一叠的房契地契,郡主下嫁那日,抬嫁妆的先头部队到婆家的时候,还有殿后的没出驸马府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