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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嗳,也是。”
“嗯。”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可这样与他挨挨擦擦,让墨九有些受不住*蛊的挑动,望一眼温泉池,没出息地咬紧下唇,才生生抑住了那种从骨头缝里发出来的信号。
“萧六郎,这温泉……不泡了,赶紧走吧。”
“本就不能泡了……”萧乾并不像上次那样,也非常强烈地想要把墨九占为己有,而是迅速带着她就上了岸。
有那么一瞬间,当墨九的手不小心触到他的身子时,他还下意识闪躲了一下,这让墨九受了梦的影响,有些不高兴起来。
“萧六郎,你到底梦见哪个女人了?”
“唉!”萧乾拿帕子过来为她绞头发,“我梦见你了。”
“所以……”墨九奇怪地瞅他,“你是不行了?”
“……”
这货有犯嘴贱的毛病,总是忘记男人最怕女人说他“不行”。
绞头发的手一停,萧乾低头睨她。
“想激我?”
“……你以为?”墨九忍不住笑,“难道不是?”
“我偏不中招!”
萧乾继续为她绞头发,墨九挑了挑眉梢,对着火光下两个人相缠的影子做了一个鬼脸,一身轻松地靠在他身上,打个呵欠,只觉得岁月静好,这日子堪比神仙。很快,竟又昏昏欲睡。
“砰”的一声,门外被人重重敲响。
“使君……有急事!”
墨九被吵醒,睁开眼看了萧乾一眼。
“好像出什么事了?”
“不急!”他重新拿一张干净的绒巾包住她的头发,又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上一吻,“我去看看。”
他大步出去了,把门重重拉上。
墨九懒洋洋地躺在里头,完全听不见外面的动静。
于是,依旧只剩下了岁月静好。
等萧乾再回来的时候,墨九还躺在美人榻上打盹。
“出什么事了?”
萧乾轻轻一笑,“是好消息。”
先头来敲门的人是薛昉,说古璃阳有急报。
他去外面见了古璃阳,这次到汴京来,他除了汇报北勐的情况,还顺道带回来一个从北勐大营过来的使者——萧乾与墨九都很熟悉的七公主塔塔敏。
墨九有些奇怪,“塔塔敏,她不是被你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不能再来吗?”萧乾笑笑。
当天晚上,墨九就见到了瘦了一圈的塔塔敏。
这次以北勐使者身份过来的塔塔敏公主,除了带来一封从漠北传来的,由北勐大汗亲书“我孙若归,大门永开”的字笺之外,还告诉萧乾,驻扎在汴京城外的二十万北勐骑兵已然准备好。
萧乾一个信号弹,他们就可里应外合,荡平汴京城。
塔塔敏似乎也刚刚知道萧乾与她之间的血源关系,很有些激动。墨九猜测,大概她原本以为自己的情人扎布日落入萧乾手中,就如同坠入了永世轮回,再也没有翻身之地了。结果发现都是一家人,豁然开朗了吧?
可这姑娘也是天真。
男人的权利*,丝毫不亚于对女人的*。
北勐大汗只有一个,萧乾与扎布日又怎可能再成为亲戚?
得到了北勐的支持承诺,墨九其实并没有松开绷紧的弦儿。
因为,萧乾从头到尾都没有表态。
一边是北勐,一边是南荣,一边是爹,一边是娘,在鱼与熊掌的取舍之间,他会怎么做?
墨九猜测不出他的心意,也没有就此事去烦他。
次日一早,萧乾释放了关押数日的北勐四皇子扎布日,并让塔塔敏带了一封私信给暂时领北勐骑兵的纳木罕。
“以合为贵。”
短短四个字,他似乎说了什么,却什么又都没说。
而且,以合为贵,恰恰不是萧六郎处理战事的作风。
雪还在下,风声很紧。
不管是北勐兵,还是南荣兵,都在私底下议论不休。
那一封辜二从汴京带来的“圣旨”,虽然暂时压住了南荣大营里的异动,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很快,这件事情就将被拆穿,这幻象一般的风平浪静,也很快就会化为乌有……
墨九提心吊胆的等着那一天。
可非常奇怪,又三天过去,萧乾的身世始终没有再被提及。
临安像是沉默了,居然没有揭穿他!
到底为了什么?
就当她满脑子疑惑的时候,却听了一桩传闻。
从临安通往汉水、滩水的水道,全被切断了——
也就是说,萧乾阻止了临安过来的讯息。
如今,淮水以北的南荣兵,能够得到的军令只会来自于萧六郎。他们与朝廷之间的一切联系,都已经被切断。
看来已经彻底翻脸,萧乾将有大动作了。
可这样紧张的日子,原本应该很忙的萧乾,却突然给自己放了假。
他的时间,似乎从此只属于墨九一个人。
也是从这一天起,墨九才知道,带她去洗帝王温泉都是小意思,萧六郎认真宠起女人来,简直能把人捧上天。一餐一饭,一衣一行,他无不体贴。无一处不是男人的霸道宠爱,也无一处不是细致入微的关怀。
这样的待遇,真的堪比祖宗。
她享受着帝王一样的生活,俨然成了汴京的小女王。
天天与他黏糊在一起,墨九忘了许多事,甚至于,她渐渐有些沉迷于这种明知是“海市蜃楼”的幻相之中,开始麻痹自己……直到十天后的晚上,临安再次来人。
这次来的人,也是墨九的一个熟人。
自打离开萧国公府,墨九几乎快忘记这个男人了。
可站在他们的面前,像一条落水狗似的男人,确实是曾经宿花眠柳的楚州一霸,萧国公家里的二郎。
那次“土坑腌腊肉”的事件,萧二郎吃了温静姝的药酒,皮肤受了一些影响,伤痊愈后,从此再没有恢复原来的俊俏模样儿,一张原本白净的脸上,坑坑洼洼,肤色不匀,看上去很是丑陋。
但他对萧乾来说,却是萧家最不重要的一个人。
宋熹派他来送信,临安到底什么意思?
墨九想知道,可却没机会参与萧六郎的兄弟重逢。
前一阵在涧水河大营,生活条件太差,她的脚趾长了两个冻疮,那天泡了温泉出来,擦了药,原本已经快得差不多了,可今儿痒得越发厉害,萧六郎以此为由,勒令她回屋子里去休息,不许出门。
……而隐形理由是:不许她见萧二郎这种男人。
墨九有些哭笑不得。
心里却知道:两个理由,都不是真正的理由。
他只是有些事,不想她知情。
等萧乾关着屋子与萧二郎面谈回来,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又仔仔细细为墨九磨了药粉,调和成一种绿油油、带点青草味儿的药膏,亲自蹲身给她擦抹,甚至擦到动情处,他竟然抓起她嫩白的小脚,亲了一口。
他这样的好,让墨九越来越不踏实。
山雨欲来风满楼!
别人一旦遇到大事,会害怕、会惶惑,会惊恐,可萧六郎这里,山雨欲来花盛开……可他只会更平静。
那一种*裸地示好,若不是非奸即盗,那肯定是要有大事发生了。而且,一定是很不好的事,才会引起萧六郎的情绪这般反常。
对,哪怕看上去什么都没变,墨九却知道,他是反常的。
好几次,她想与他摊牌,推心置腹地谈一谈。
可汴京城的风雪太冷,萧乾的笑容却太暖。
她也舍不得,舍不得离开这史诗一般的梦幻童话。
这段日子,似乎成了开战以来,两个人最为悠闲自在的日子。
萧六郎不处理政务,不见任何人,不理会与他们无关的事情。似乎他的整个世界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墨九,他也只愿意专心地陪着她,一心一意的陪伴她。
一晃,二月初一。
又一夜大风雪后,汴京城被铺成了一个银白的世界。
“梆!”
凌晨时分,梆子敲到四次——
换了以前,墨九挺习惯这种声音的,可今日,她却觉得更夫手上拿着的东西,不是梆子,分明就像一把刀,在硬生生切割着什么。
她在被子里摸索着,慢慢将身子靠近萧乾。
汲取着男人身体的暖意,在一种恨不得永远沉溺在他温柔的情绪煽动下,她吸了吸鼻子,没有睁开眼,只拿白嫩的脸蛋儿在他坚硬的胸膛上轻轻蹭着。
“天快亮了!”她小声喃喃。
原以为他听不见,可他却回答了。
“是,快亮了。”
这一个夜晚,两个人谁也没有睡好。
可谁也没有去拆穿,另一个假寐的人。
然而,天亮了。当不得不醒来面对的时候,有些话却必须说开。
昨晚入夜时,从南边来了一匹快马……
他驮着的不是任何一个人,而是一具尸体。
那会儿墨九正在梅园剪梅,并没有亲眼看见那一幕,只是从玫儿口述时苍白的小脸儿判断,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发生了,而且,已经到了必须处理不可的时候了。
她靠着萧六郎,梦呓般喃喃。
“萧六郎,你可以告诉我了。”
萧乾一言不发,轻顺着她的长发。
“说吧?纸又包不住火!”
墨九低低吼出这句话,带了一点情绪。
一直没有盯开的眼,也抬起,与他在氤氲的晨光中对视。
“阿九。”似乎即将要说的话很难开口,让萧乾这个从来都很少有微表情的人,竟然五官龛动好几次,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好一会儿,在墨九安静的逼视里,他突然喟叹一声,似乎不愿意打破彼此的美梦,将英俊的面孔深深埋入她的脖子。
“阿九,一会儿天亮时,辜二会来接你离开。”
呵呵……又是接她离开。
为什么每次有什么事,他都要把她抛开在外呢?
她在他的眼里,就真是只是一个会吃会耍的拖累吗?
尽管隔了一个时空的道德观,她懂得萧乾的做法是对的,可她却不允许即将要面临的又一次分离,语气也顿时变得尖锐了。
“这一次,你又准备把我安置去哪里?而你,又得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伟大壮举?”
看他面色深幽难测,她又有些不舍,不知不觉软了语气,“萧六郎,那些东西对你真的有那么重要吗?盛世乱世,不过转瞬之间,千秋功业,也不过是旧时王谢堂前燕!”
顿住,她慢慢捧着他的脸,目光深深在他脸上巡视。
“六郎,只有我们的生活,才是真的啊?我们可以在一起的日子,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也许一个弹指,就已是一生。到时再悔,又有何意义?”
“阿九……”
“除非你心底从来都没有我。”
一个小小的“川”字浮现在他的额间。
他喟叹一声,双臂紧紧将她搂在怀里,手指在她脸上动情的摩挲着,“这一次,我非去不可。”
墨九突然有点儿生气,侧过头狠狠咬他唇。
“理由!”
“血浓于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萧乾速度极快的说着,扼住她的肩膀,却没有阻止去她小母兽似的尖利牙齿在肩膀上撕咬,直到墨九听到他这句突然变冷的话,停止了挣扎。
“是萧家出事了?”
“是。”一个字说完,萧乾像个突然变得脆弱的孩子,将头埋在墨九的脖子窝里,一个一个灼热的吻烙上去,伴着他炽烈的情感,狂热地诉说着,“朝廷抄了国公府,将萧府中五百余口人悉数押解入狱,等待处决……”
什么?
墨九瞳孔瞪大,汗毛根根竖起。
“为什么?”
萧乾道:“我切断了与朝廷的联系,临安第一次派了萧二郎来传消息,我没有依从。”顿了顿,他眼眸微变,“昨晚马匹驮来的尸体,是三哥家的小儿子……”
微微阖了阖眼,墨九声音带了颤意。
“他们想得到什么?”
萧乾目光一深,“让我交出兵权以及淮水以南的控制权,再回临安受审。否则,诛全家,夷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