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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德福便看看手里的白玉如意,想到裘太后刚赐给贤妃的不过是支翡翠簪子,便冷笑一声,摇摇头,一摆拂尘,自去了。
待贤妃到了仙居殿,众人已经堪堪来齐,单差一个刘美人。
贵妃正向着德妃叹气:“好容易凑齐一次,连方婕妤和文婕妤我都去圣人那里讨下了先出来给贤妃庆生的旨意;如何刘美人非得遵着皇后娘娘的话自己关了自己的禁闭?圣人倘若问起来,这岂不是又要让皇后娘娘坐蜡么?”
德妃便凑着挑拨:“皇后娘娘只是让她抄颂,什么时候说过禁足的?这是她自己在使性子,就不怕皇后娘娘和贤妃因此生了嫌隙?!”
皇后和贤妃难道还曾是好姐妹不成?!
贵妃不由得暗骂德妃刻薄,回头看贤妃来了,便忙笑着站起来:“贤妃妹妹来了?今日你是寿星,别怕越礼,坐首位罢!”
贤妃施施然走到首位榻前,拿腔拿调地坐好,就像皇后每日跟贵妃问事一样,问道:“贵妃姐姐,刚才在说什么?谁不肯来?”
贵妃看她居高临下的德行,本来懒得搭理她,但忽然想到福宁说过的话:“多事,大事,不要管,不要问”,便微笑着调侃道:“回禀贤妃娘娘,不是什么大事,一个小美人来不了而已。”
德妃和众女便都掩口笑。
谁知贤妃却不笑,还一本正经地继续问:“哦?却是哪个小美人如此繁忙,本宫亲自去请可好?”
贵妃便似撑不住一般,也破功笑骂道:“瞅这架子拿的,跟个人儿似的——是紫兰殿的刘美人,前几日私闯清宁宫冲撞了皇后,被罚抄颂女诫女则呢。”
贤妃便摇头,笑着先向贵妃拱手致歉,方道:“姐姐莫要糊弄我,我都听见了。德妃姐姐说的,皇后娘娘又没有禁她的足,为什么不肯来?分明是嫌我不过一介妃子,年老色衰不得宠罢了!”
说着,又斜一眼正在扭头跟自家侍女私语的崔充容,冷哼道:“就像这席上,便是裘昭仪、沈昭容,都安安静静地听着咱们姐妹说话。这名门大户的崔充容便不一样,宁可跟宫女聊天,却不肯消停片刻以示尊重!”
崔充容听到点名,便正过头来看她一眼,然后从容站起,微微低着头,由贤妃讽刺,待贤妃说完,方道:“启禀贤妃娘娘,及各位娘娘,婢妾领着紫兰殿,既然娘娘们责怪刘美人,便是婢妾有失职。婢妾出门时招呼刘美人,是她道身子不适所以不来,婢妾也不好勉强。然此刻她又回贵妃娘娘的话说是因为皇后责罚,婢妾觉得奇怪,是以让宫女去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疏忽了礼节,是婢妾的不是,请娘娘恕罪!”
话入情入理,事清楚明白。规矩又没有说上位者闲聊的时候下位嫔御便连话都不能说了。摆明了是贤妃要找崔充容的茬儿。加上众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采选时发生的那场大闹,也都会意是为了什么,便都静默不语。
贤妃好容易能发作崔充容一回,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哟!堂堂礼部侍郎家的千金大小姐,皇后娘娘口中‘不似寻常妇人’的崔充容,又怎么可能在礼节上有丁点的疏忽?分明就是你平常便对本宫诸多不屑,才会在这种时候也不顾礼仪,便是刘美人不肯来给本宫庆贺生辰,只怕也是你平日里带坏了!才让她变得胆大若斯!”
崔充容此刻不再争辩,跪倒在地,口中只晴朗地道了一句:“婢妾的不是,请娘娘息怒,恕罪。”便不再说话,静静地任贤妃发作。
贤妃自己却是越说越生气,一掌拍在案几上,便喝命旁边站立的内侍:“来,给本宫掌嘴!”
这一句出口,场中便一片寂静。
沈昭容早就忍不住了,听了这话更是面寒似铁,双手扶案便要站起。同座的裘昭仪连忙在案下死死拽住她的衣裳。沈昭容便转头看裘昭仪,却见裘昭仪抬抬眼皮,扫了一眼崔充容。沈昭容便也去看崔充容,却见此姝跪在地上,稳若泰山,丝毫不见惊慌愤怒,不由便也松了双手,坐回榻上。
这番作势自是逃不过坐在对面的德妃的眼睛。
德妃看着裘昭仪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沉稳,而沈昭容那样火爆的脾气竟然能听裘昭仪的劝,心下暗生警惕:这二人若联起手来,又有裘太后撑腰,后宫内,怕只有后座上的那一位才能压制得了了!
贵妃却没注意到这些,只是觉得贤妃闹得不像了,温声劝道:“罢了,贤妃,今儿分明你生日,大家来是哄你高兴的。崔充容也没怎么着,你干嘛发这么大火?动了胎气可怎么好呢?罢罢罢,一会儿姐姐我多敬你几杯,再罚上崔妹妹三杯酒,你就放过此事,如何?”
贤妃早知道打是打不成崔充容的,只不过嘴瘾必须要过一下子,闻言便气哼哼地不搭话。德妃看她撅着嘴,心内好笑,但还不得不凑趣,便笑着说:“瞧瞧,快做娘的人,脾性还像个孩子呢!贵妃姐姐不要理她,让她气去!一会儿圣人来了,看她怎么跟圣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