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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殷勤地把他们带到二楼的雅间,就下去端茶了。
“放手,成何体统!”方才没注意,给他钻了空子,这会儿宁月昭回过神来了,狠狠甩开他的手。
随后跟上了的燕默,刷的就拔出了剑,指着蒋年。
蒋年面无惧色,“刚刚外面人多,是微臣冒犯了殿下,但微臣并无恶意,燕侍卫不必如此吧。”说完,蒋年伸手在剑锋上轻轻弹了一下。
燕默起初觉得不在意,很快一阵麻意从虎口蔓延到整条手臂,为了避免宝剑落地的出丑,他只能勉力还剑入鞘,右手因为麻痹,只能垂在身侧一动不动。
蒋年依旧笑眯眯,“多谢燕侍卫手下留情。”
宁月昭觉得奇怪,想说什么。这时小二端着茶盅和点心上来了,“两位客官快坐好,周一壶马上就要出场了,这是茶,请慢用。”
罢了,宁月昭不再去想刚刚的不对劲,和蒋年并排坐下,聚精会神看着楼下的台子。
不知道,在民间是怎样传父君的?
只见一个穿着灰扑扑长衫的中年男人慢悠悠踱上了一楼正中央的台子,这男人长得黑黑瘦瘦的,一张国字脸配上八字胡,颇有喜剧效果。但见他一只手握着个小紫砂壶,经久把玩的关系,壶身已经十分黑亮了。
周一壶在台上站定,那把紫砂壶被他放在身前的桌案上。
一壶茶,一段故事,这是他的规矩。
清了清嗓子,周一壶就开始说书了。
“上一回说到,这皇夫出征在即,女皇却未来相送,于是皇夫只能落寞转身,远赴边疆……”
因为女皇还在位,周一壶说的这个故事并没有指明是在哪个朝代,但是凡是年岁大一些的人,都知道他说的就是大兴当朝女帝和她已经过世的皇夫的故事。
故事的前情,蒋年已经大致给宁月昭介绍过了。
说这皇夫的前世是天上的青阳帝君,是三界之尊。在一次天界宴会上,青阳帝君邂逅了女皇的前世九天玄女。九天玄女和青阳帝君两人一见如故,交谈中互生倾慕。
九天玄女的师兄风平上仙心仪她已久,九天玄女始终与他保持距离,风平撞见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心生嫉妒。
风平破坏了上古邪神的封印,青阳帝君为拯救苍生,耗尽神力重新封印。青阳帝君的神体陷入沉睡,最后一丝神识下凡渡劫。
九天玄女也跟随青阳帝君下凡,但是风平假借送别的名义骗九天玄女喝下了孟婆汤,忘记了前尘过往。
到了人间,九天玄女投胎成了女皇,青阳帝君成了皇夫,风平则是和女皇青梅竹马的大将军。
本来按照天命,女皇和皇夫这一世是夫妻同心,携手并创昌平盛世,然后共同渡劫,飞升归位。但是因为风平插了一脚,阻扰破坏女皇和皇夫的感情,虽然两人最后还是结为夫妻,却并不同心。
宁月昭看了一眼讲得声情并茂的周一壶,“这家伙还挺能编的。”
蒋年漫不经心的剥着花生,不知不觉面前的花生壳已经堆成了小山堆,“老百姓嘛,就爱听这些。”
蒋年将剥好的花生仁往宁月昭面前一推,“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听书也就图个乐子而已。”
向来习惯了受人伺候的宁月昭倒也不跟蒋年客气,直接就吃了起来,“也不知周一壶是不是和肖家有仇,这风平简直是一无是处。”
这会儿周一壶正讲道,“战场上两军对垒厮杀,皇夫一马当先,一杆银枪在手,敌军几度围攻都不得近其身。手握兵权的大将军本来就意图在战场上将皇夫置于死地,于是乎,大将军趁无人注意之际,放了一记冷箭。正在阵前杀敌的皇夫因为战马受伤,从马上跌了下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完,周一壶就拿起先前放在桌案上的茶壶,将一壶茶一饮而尽。
蒋年笑了笑,“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再说了,人生在世,哪能不被家世人情所累呢?”
宁月昭侧首看他,若有所思,“若是你,会为了家族,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小心翼翼地讨好她吗?”
“我不会。”蒋年给自己剥了个花生,“我只会娶我喜欢的女人。”
宁月昭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那我母皇赐婚,你要怎么办?”
“当然是谢主隆恩啦!”蒋年笑眯眯地道。
“你不是说,你不会为了家世娶不爱的女人吗?”宁月昭瞪大了眼睛,这人怎么出尔反尔!
蒋年将那颗花生仁向上一抛,然后用嘴接着吃了,才慢悠悠地道:“臣以为在琼林宴上向公主表明心迹已经很明显了,看来公主是没明白,那臣只好再说一次了。”他顿了顿,认真看向宁月昭,“我蒋年此生只爱宁月昭一人!”
宁月昭仿佛被天雷击中,愣愣地没有说话。
一直静立在一旁的燕默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井茗则露出了激动的表情,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是女扮男装公主,而且自家公子居然就这样大胆地表白了。
蒋年见宁月昭不语,索性大起胆子,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再说点什么,但是很不凑巧的是,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想法。
但见一个梳着双髻的女孩子,手中拿个一个空空的托盘,笑嘻嘻地站在门边,“打扰两位客官了,若是觉得我爹爹讲得还不错,就赏几个钱吧!”
原来是来替周一壶讨赏,蒋年经常来这儿,对这个小孩子早就熟悉了,于是示意了一下井茗。
井茗摸出一块碎银,放到托盘中,“喏,我们公子赏你的。”
那小女孩道过谢后却不走,反而怯生生地看着宁月昭,“这位公子觉得我爹讲得不好吗?”
“怎么会呢?”宁月昭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幸好这孩子来的及时,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蒋年的表白。说完,宁月昭看向燕默,燕默却回了她一个苦笑,他身上也没有钱啊!
小女孩继续道:“公子若是觉得我爹哪里讲得不好,可以告诉我,我会叫他改的。我爹本也是个读书人,但是我娘病了,他没有办法才只能靠这个赚钱……”
“行了!”蒋年打断小女孩的话,又示意了一下井茗,“同样的台词说了多少年了,也不懂得换换。”
小女孩从井茗处又接了一份赏钱,说了些吉祥话,然后朝宁月昭吐了吐舌头,就蹦蹦跳跳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