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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狠冷漠的眸子,矫健的身躯,充满爆发力的肌肉,一切都昭示着这三匹狼一点都不好惹。
被三匹狼这样注视着,安宁额头上冒出的冷汗直接渗了出来,心跳快如擂鼓,噗通噗通的,几乎要从喉咙中蹦出来。她心中十分清楚这些狼不是她家静静,不会冲她撒娇,不会对她卖萌,看向她的眼神是纯粹的看猎物的神情。
在这些思绪在脑海中翻滚不过瞬间之时,蹑影已经撒开蹄子跑开来了,即使是蹑影也知道自己对上这些狼一点胜算都没有,直接走为上策。若安宁拥有蔚景他们那样的身手,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些狼,但她的本事摆在那里,即使可以撒毒药,也没办法立竿见影,等毒发作的时候,她早就成为了狼口下的食物,还不如先离开再说。
蹑影似乎也感觉到危机,速度前所未有的快,风驰电掣,带给人飞一样的感觉,林子中偶尔伸出的枝桠,似乎对她全然没有影响一样。
快!再快些!
因为速度太快的缘故,视线所见的景物都要连成了一片的幻影。
只是仍然不够!安宁依旧可以听到背后的狼嚎声,此起彼伏的。他们似乎就这样认定了她,在这硕大的树林里,依旧对她不离不弃。
安宁简直要郁闷死了,说好的大件猎物早上都被打了呢?怎么就看上她了?
她只能寄希望于能够遇到再多一些人,好歹有点希望。
这些狼就不能换一下对象吗?刚刚还有兔子羚羊跑过的,偏偏他们相识赖定了她一样,就是不肯换个目标,安宁简直要呕出一口的鲜血。
或许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呼救,跑了大概一刻钟的时候,她隐隐约约看到了前面有道人影,连忙呼叫:“后面有狼!”
下一秒,一道箭矢从她脸颊便擦过,带来的劲风将她垂落的发丝扬起。
安宁简直要泪流满面了,就算这人对付不了这三匹的狼,就冲着这一箭她也得好好感谢对方。
“嗷呜!”凄厉的狼嚎在身后响起,不用回头,单听声音就知道那一箭直接射穿了一匹的狼。
刚刚被这狼追到差点晕了的安宁只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天籁的声音了,心中十分快意。让你们追!
蹑影的脚步稍微减缓,射出那一箭的人出现在安宁视线之中。鲜衣怒马,茂林修竹,季延一的脸上仍然凝结着一层不变的寒冰,他的视线扫过安宁,没说什么。
又是一箭!
又一声狼嚎响起。
再一箭!
三只狼顷刻之间,便成为了他箭下亡灵,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季延一从马上下来,“你怎么跑来这么深处?”
安宁平复了一下刚刚剧烈运动后的心跳,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直到现在,她仍然觉得手心发麻,身体发软,“刚刚遇到这三只狼了,就一直跑啊跑,不知不觉就跑来这里了。”
在跑的时候,只顾着逃命,没时间害怕,等这三匹狼都被季延一解决后,安宁才感觉到一阵的后怕。
她从蹑影背上下来,或许是腿软了,差点跪了下来,没等她扶住旁边的树,季延一已经搀住了她。
安宁勉强勾起一抹笑容,对他说道:“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季延一等安宁站稳了身子,手干脆利落地收回,视线在她耳朵的桃花白玉坠子上晃悠了几秒钟,不动声色地收回。
“我今天猎了一天都没遇到狼,结果一碰到你,立即来了三只。”
安宁嘴角抽了抽,“我运气比较差,才刚入了树林就遇到了。”
“刚入树林?”季延一目光如炬,语气也沉了几分下来。
安宁点点头,“我原本就打算在外围随便猎几个小的猎物,谁知道进来没多久,居然就遇到了三匹的狼。”她这运气也差到了极点。
她刚想再说点什么,却见季延一目光落在了远处,嘴角勾起了一抹有些残忍的笑容,“看来,我们现在的运气更好一些。”
安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差点没尖叫出声。坑爹啊!才几分钟的说话时间,又冒出了五只狼。
此时太阳恰好被天上的云朵所遮蔽,加上头顶的枝叶遮挡着仅剩的光线,周围一下子就暗下来不少。这些狼在昏暗的树林中眼睛发出幽幽的绿光。
季延一上前一步,恰好将她整个人护在身后。或许是刚刚那一箭一狼带来的信心太足,即使现在比之前多了两只,安宁出乎意料没有害怕一类的情绪,一双洁白纤细的手反而因为激动而颤抖着。
“没问题吧?”
季延一扬起了大大的笑容,笑容充满了这个年纪少年的自信和骄傲,“区区五只,不在话下。十只或许还会给我造成一点小干扰。”
听听这话,即使十只也就是小问题而已,根本不被他放在眼中。
他话语之中的镇定从容感染了安宁。
安宁也不由露出一个笑容,“那么,记得留一只给我。”
剑光一闪,领头飞扑过来的狼在半空中身躯断成两截,狼头飞到安宁这个方向,落在她脚边,血液溅到了安宁那枚红色的衣服上,大大的狼头在地上无声地叙说着什么叫做死不瞑目。
季延一甚至懒得搭箭,一剑便轻而易举地斩杀了一条狼的生命。
他下手的速度太快,连剩余的几头狼都还没反应过来。
在这树林之中,他闲庭信步,不让任何一只狼靠近安宁二十米以内的距离。
动作充满了一种利落潇洒的美感,即使是杀狼这件事,都做得像是艺术一般。转瞬之间,五只的狼瞬间就被夺走了其中四只的生命,只留下一只。
空气中充满着血腥味,让人头皮发麻。
剩余的那只狼显然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发出了凄厉的声音,转身就要逃离。
安宁咂舌:笨死了,早在第一只死的时候就该跑了,现在哪里来得及。这些狼,比起她家静静,连当手下都没资格啊。
她靠着一棵树,看着季延一跑去追这狼。
他追也就算了,偏偏不肯直接斩杀,只是不让他离开,也不让他靠近安宁这个位置。
一只能够轻而易举咬杀人的野兽就这样被困在这一片树林之中,再无过去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像是落水狗一样,可怜到了极点。
“不是说要自己杀一只的吗?”
季延一的声音传了过来。
原本在欣赏季延一欺负狼的安宁回过神,心中闪过一丝的明悟:敢情是因为她那句话,季延一才没直接杀了他的吗?
她连忙拉起弓,一件射出!
只是或许是紧张,这一箭不但没射到狼,还差点射到季延一。
季延一瞬间黑了脸。
安宁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下次我会小心点的。”
“你还想有下次?”季延一阴测测说道。
安宁闭嘴不言,继续射箭。
这一箭比刚刚的要好多了,至少擦到了那狼,虽然没有真正射中。
射了几箭后,安宁终于找到了一些感觉,在第七箭的时候,成功命中狼,让这硕果仅存的一只狼发出了惨叫声。
她再次补刀,第八箭顺利了结他的生命。在这时候,她才真正意识到,她最初能够两三箭射中那只鹿,运气不要太好。
狂喜的情绪涌了上来,安宁脸上绽开了大大的笑容,照亮了这一片的树林,有种蓬荜生辉的感觉。
她小跑着过去,一脸温柔地看着她的成果,这可是她亲自射中的啊。
季延一嘲笑道:“等你射中的功夫,我都足够宰杀二十只了。”
心情正好的安宁不同他计较,而是笑得眼眉弯弯,真心实意道:“谢谢你啊。”若不是季延一帮忙掠阵,她哪里能够成功杀了这狼,不被狼咬就很不错了。
一匹狼还挺重的,安宁想要拉起,却发现刚刚拉了那么多次的弓,现在手有些没力了,只能重新放下。
季延一将剑收回剑鞘之中,一手拎着一只狼,她的那只狼被他直接丢到了蹑影脚边。蹑影受到了小小的惊吓,有些不安地抬了抬蹄子。
季延一嗤笑一声,“和你主子一样担心。”
安宁弯腰将这狼塞进她那袋子之中,作为战利品,不忘瞪了他一眼,“我家蹑影可棒了!要不是她跑得够快,我早就葬身狼腹了。”
等塞好狼后,她伸手摸了摸蹑影的头,给她鼓励。
蹑影看了她一眼,眼神明明白白写着:就这口头上的表扬老子不稀罕。
安宁噗嗤一笑,掏出手绢,将手上不小心沾上的狼血擦干净,拿出一石青色娟袋,伸手捏起一块的饼干,放进蹑影嘴里。
蹑影嘴里嚼着饼干,浑身散发出愉快的气氛。
季延一看见这姑娘杀完狼后,还很有闲情逸致地在那边喂马,眼皮跳了跳。不是说一般小姑娘初次狩猎,闻到这么浓的血腥味都会不习惯的吗?这位倒好,悠哉惬意地仿佛在她家里一样。他甚至怀疑,若不是他在场的话,周安宁恐怕还会自得其乐地哼起小曲吧。
“你真不怕再冒出什么野兽?”他忍不住想给他泼冷水,想看她害怕的样子,虽然知道自己这种心情很是恶劣,但还是忍不住往这一块想去。嗯,若是周安宁真的害怕的话,他可以勉为其难屈尊纡贵地安慰她一把。
安宁唇角扬起,笑容浅浅,像是从树上飘落的花朵一样,有种动人心魄的恬淡之美,“不是有你在吗?”
她声音像是在唇舌中翻滚过一次,有点含糊,带着一种难以用言语描绘的朦胧的美感,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轻轻巧巧地落在季延一心上。
季延一怔了怔,嘴角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勾了起来,他此时的笑容不像是以往一样傲睨一世,原本锋芒一样的眉眼都温柔了许多,笑容是纯粹的少年意气。
片刻之后,他抿了抿唇,竭力压制住得意的情绪,“算你有眼光。”
安宁简直要被他这种傲娇的表现给逗笑了。
嗯,不能笑,要是笑出来的话,某个骄傲的少将军肯定会恼羞成怒的。
她咬了一片饼干——这饼干虽然是为蹑影做的,但也十分符合人类喜欢的口感,安宁闲着没事也会拿来磨牙。
季延一挑眉,“你还和自己的马抢东西吃?”
安宁递了一片过去,含糊不清道:“尝尝味道。”
若是别人的话,季延一肯定别说接过了,说不定还会觉得对方是羞辱他,但如果是周安宁的话……
他接过饼干,轻轻嚼了嚼,酥脆中蕴含着蜂蜜的甜美,一口咬下,出乎意料的美味。
他伸出手,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安宁带的饼干不少,至少也有半斤,她抓起一把,放在季延一手心处。
季延一常常自己吃一块,喂马吃一块,安宁也差不多如此。一时之间,寂静的树林里只余下他们吃饼干的声音,有种沉静的美好。
忽然之间,季延一神色一敛,将手心剩余的几块饼干全都丢给自己的爱马,手握住了宝剑。
安宁见他神情严肃起来,赶紧将剩余的饼干收好,仔细环视着四周。
……擦,又来好多狼!
这回来的是六只。
她今天是跟狼给杠上了吗?怎么一直遇到狼?前前后后加起来,安宁严重怀疑这至少是树林中的一半以上的狼群数量。她曾经听蔚邵卿说过,这这片红山围场,大概有二十多只的狼,两三只的熊,据说还有老虎一类的。
刚刚休息了一会儿,又吃了几块饼干,身体种的气力再次恢复,安宁手紧紧抓着弓箭。
六只的狼……不过是重复了之前的命运,被他毫不留情斩杀。
最后同样留下一只给安宁练手。
当弓箭直接射穿最后一只狼的脑袋,那狼倒在地上,灰尘扬起。
安宁放下弓箭,将自己的战利品收好,语气充满了愉快,“两只狼,我今天收获也算不错了。本来还有一只鹿的,只可惜那时候只顾着逃走,都没来得及带上。”
季延一嗤笑:“若是带上,你说不定等不到我就被狼追上了。”
安宁想想也是如此,生命终究比较宝贵。如此一想就不觉得有多可惜了。
季延一将地上这些狼的尸体全都收好,装起来,直接拖行着。这么多的狼重量可不轻,若是让他的马背着,恐怕到时候够呛。
他审量的目光毫无保留地落在安宁身上,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安宁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问道:“怎么了?”
季延一皱起眉头,靠近了她。下一秒,他们两个距离很近,安宁瞬间被一种有点像荷叶的清冷味道所包围着,让她连呼吸都不敢大力。
季延一视线落在她裙摆上,声音没有起伏,“撕掉裙摆。”
安宁:“啊!?”
她的身体直接僵住了。不是吧?她刚刚是不是幻听了?
季延一后退两步,两人之间重新回归了正常的距离,“你的裙子上,可能沾染上了某种药剂,就是这种药剂散发出来的气味将狼给吸引过来的。”
安宁低头看自己的裙子,却发现原本应该是红色血的部分,转变成了幽幽的蓝色,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着道了!
安宁恍然大悟。恐怕今天她之所以一路上遇到狼,就是因为这药剂的缘故吧。
她忍不住皱起眉头,这药剂究竟是什么时候撒在她身上的?若不是狼血变色的话,她根本发现不了,因为本身就是无色无味的。有味道的话哪里隐瞒得过安宁颇为灵敏的鼻子。
她脑海中闪过今天发生过的事情……今天遇到的人可不少,有过接触的也好几个,根本找不到所谓的嫌疑人。安宁心里清楚看她不顺眼的人挺多的,只是很多人碍于她的身份和蔚邵卿的支持,不敢在面上表露出来,但私下会不会动手脚就难说了。
她叹了口气,说道:“万一我衣服全身都有这东西,撕了裙摆也没用吧?”
季延一皱起眉毛,半响之后,眉毛舒展开来,“我送你出树林。”
只要出了树林,外头有那么多的侍卫,根本不用担心她的安危。
安宁笑了笑,说道:“谢谢。”说完谢谢后,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得更厉害了。
季延一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我今天对你说的最多的话,好像就是谢谢呢。”她的运气真的很不错,若不是遇到了季延一,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如果是遇到别的功夫差点的,那恐怕也就是多拖一个人下水而已。
“我很高兴今天遇到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