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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顿了顿,说道:“我有一个师傅叫做逍遥子,他曾经告诉过我,在他所看过的一本孤本中,曾经记载着一种叫做杂交水稻的东西……”
她边说边把杂交水稻介绍了一下,心中暗暗感谢金庸大神:感谢金庸,感谢天龙八部,感谢逍遥子!有了所谓的神出鬼没的师傅逍遥子,她就不愁说谎话没人兜着了。
少女越听眼睛瞪得越来越大,声音急切,“真的有这样的稻谷吗?”
安宁点头,神情又有些沮丧,“只是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重现书上所说的这些。”
少女垂下眸子,紧紧咬着下唇,忽的抬起头来,“我们还没做呢,怎么就知道不能成功,我就喜欢挑战这种有难度的。”
才只是一瞬间,她就已经改口成了我们了。
安宁微微一笑,倘若这位真的是公主的话,以她的身份,要多找到几株天然的雄性不育株肯定要比她容易许多。
她直接问玉容,“你有带纸笔吗?”这个要求其实有些强能所难的。
玉容摇摇头。
安宁直接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在地上比划,给少女上起了课。
少女也跟着弯下身子,全然不顾地上的尘土会弄脏她的衣服。
于是……两人都很没形象地蹲地上了,虽然两位当事人似乎对于自己动作一点都不雅观这事没有半点的自觉。
安宁一点一滴地说着杂交水稻的事情,少女听得很仔细,她未必能够听得懂她说的话语,但从她专注的眼神看来,她是十分努力要去记住这些的。
安宁说到一半,视线落在她认真的侧脸,不由有些晃神:这皇宫里究竟是怎么培养出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公主殿下啊。
等说到口干舌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她已经说了挺久一段时间,苦笑道:“一口气说这么多,你恐怕也很难全部记住吧。干脆等我回去以后整理出来好了。”
少女原本冷硬的面部线条柔和了几分,显出了属于这个年纪的少女感,“好,你到时候直接让人送过来就可以。”
安宁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可以一直呆宫外啊?”
少女抿了抿嘴,“我情况比较特殊。”
安宁正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因为蹲太久了,脚一阵的酥麻,差点摔倒,桂圆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
另一头,少女的丫鬟也做了一样的动作。
两人视线相触,忍不住噗嗤一笑。
真奇怪,明明她同这位公主殿下不过认识了不到半个时辰,却完全没有生疏感,仿佛交往了许久一般。
她伸出自己的右手,“我叫周安宁,嗯,目前是蔚邵卿的远方表妹。”
少女也同样伸出自己的右手,“我叫凌天晴,排序为二。不过我更喜欢你直接换我天晴。”
安宁侧头想到:“天晴,这个名字挺好听的。”二公主,她也曾听玉容说过一点。宫里的大公主因为当初是天子苦等之下生的第一个女儿,所以即使后来大皇子出身也无损于她所受到的宠爱,甚至超过了后面的几个皇子。等二公主也就是凌天晴出生的时候,皇帝的膝下已经有三子一女,并不缺儿女,后面又陆陆续续有公主皇子出生,处于中间的二公主就更容易被忽略了。
只是在几年之前,当今天子在皇宫御花园内突然听到有小姑娘在哭泣,等靠近了才发现是自己的二女儿因为被下人忽视克扣,所以才哭泣。天子一怒之下,将大部分服侍凌天晴的人给逐了出去,就连当时执掌公务的丽妃和德妃都吃了挂落。之后二公主凌天晴便走进了皇帝的视野之中,因为怜惜这位女儿受过的苦,所以对于她一些较为出格的行为也就宽容了许多。所以凌天晴之所以能够随意进出宫门,也是因为皇帝给的补偿?
两只手握在一起,几秒钟后松开。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听说你要参加几天后的比赛?”
安宁点点头,这点她从来没有遮掩过。
凌天晴道:“那你可得记好了,你们初赛的宫殿是在华阳宫,选秀的宫殿是青云宫。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不过想来到时候会有宫女领你们过去,倒是不必担心。”
“多谢。”安宁说道,这点玉容倒是没有告诉她。
凌天晴冲着她微微一笑后,便让自己的侍女送走了她。
那位名叫白雪的侍女将她们给带了出去。
卢梦芙见到她的时候,颇为惊讶,说道:“你们倒是聊得挺久的,没想到她与你居然会投缘。”
安宁想了想,说道:“天晴的性格挺好相处的。”
卢梦芙听到她直接喊名字,嘴角扯了扯,“就她还好相处,脾气那么臭。”
安宁心道:你也好意思说人家脾气臭,明明是半斤八两。
卢梦芙眉毛一竖,“她本来就脾气差,也就只有我受得了她。”说罢,还睨了她一眼,“你同她处得来,果然你们两个都是怪人。”
安宁觉得自己真是冤枉啊,她行走在外,任谁不夸她一声活泼聪慧,也就这位郡主,莫名其妙给她扣上了一个怪人的帽子。她也知道这位郡主并没有什么坏心,就是性子高傲了点,嘴上也比较不饶人。她也不同她计较,只是笑了笑,说道:“偶尔当一下怪人也是好的。”
等她出来的时候,也许是因为在凌天晴那边呆的久了,大家都散得差不多了。安玲珑同丁瑜原本还想等她,结果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出来,又有卢梦芙在一旁阴阳怪气道:“你们是多怕我吃了她啊,放心吧,等下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朋友。”
两人这才走了。
安宁看了看天色,虽然还早,但既然大家都走了,她同卢梦芙不算熟悉,所以也没有留下来的道理,便向她辞别了。
刚走出端誉王府,送他们过来的车夫便迎了上来。
安宁直接上车,很快就重新回到了蔚府。
刚踏进侯府中,双胞胎书红和书兰便迎了上来,笑眯眯地说道:“现在侯爷正在待客。”
安宁好奇问道:“谁?”
书红直接说道:“秦文秦大人呢。没想到姑娘居然是同秦大人一个师门的。”
安宁正好在喝茶,差点一口水喷出来——这秦文也太会找借口了吧,居然还说同她一个师门,呸!
她面色微沉,“师傅当年可没告诉我说我有师兄的。”
书兰道:“秦大人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呢。”
她刚喝了半壶的茶,外加几块的小点心,蔚邵卿便过来请人了。
安宁心知恐怕是秦文这件事,收敛了心中多余的情绪,直接过去。
正厅中果然除了蔚邵卿外,还有秦文。
秦文冲着她微微一笑,“初次见面,小师妹。若不是见了小师妹白日的字体,我还不知道师傅偷偷收了个女弟子呢。”
安宁心中暗骂他不要脸,真是太会顺杆子爬了,内心也不得不承认秦文的聪明。在她住在蔚府中,秦文想绕过蔚邵卿单独同自己见面是不可能的,除非两人有蔚邵卿无法阻止的关系。
她平时所使用的字体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任何一个流派,而是她前世颇为喜爱的颜体。谁让她前世书写的时候,买的字帖皆是颜体。不知道的人看她书写时,从那端庄又气势恢宏的字体都看不出是个姑娘写的。她以前也是推到莫须有的老师逍遥子身上,如今倒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只能扯了扯嘴角,说道:“我也不知道我还有个师兄。”
秦文含笑道:“不只是我这个师兄,在上头还有一个大师兄呢。”却又不说大师兄是谁。
安宁有些气恼:这个人就是仗着她不会当着蔚邵卿的面撕开他的真正身份吧!倘若撕开了,恐怕她自己的身份也不好说了。
秦文面上仍然是彬彬有礼的样子,“我许久没有师傅的消息,有些问题想问一下师妹,可以吗?”
蔚邵卿面无表情道:“自是可以。”
说罢,直接退了出去,顺便带走了其他伺候的下人。厅中只余下安宁和秦文。
蔚邵卿一走,安宁便收了原先的笑模样,讽刺道:“你一个堂堂的南夏人,还真敢大摇大摆出现在这里。在敌人家中谈话,你就不怕直接惹来一把剑吗?”
秦文不以为意,“圣女大人都在这里,我一个小兵小卒也就不足为奇。蔚邵卿的人品我是相信的,他定做不出让人偷听这种事。”
“圣女?”安宁皱了皱眉,这慕清玄的表妹怎么还有圣女这一重身份?
“差点忘了,现在的大人可没有以前的记忆。”
“你们定是弄错了,我同你们并没有什么关系。我是周家的安宁。”
秦文却斩钉截铁道:“祭司是不会弄错的。”
其言之凿凿,却是不曾动摇过。
“反正我只当自己是大周人,你们若想对大周不利,就别怪我直接揭露你们身份。”
秦文却颔首道:“大人不必担心我们对大周不利,至少,在这几年内,主子并没有这个打算。”至少在周安宁回到南夏之前,他家主子恐怕不会有多余的行动。
她口中的主子自然便是慕清玄。
秦文看了她一眼,“我现在的官位虽然不算特别高,但也算是认识一些人,大人,需要我帮忙打听一下考题吗?”
安宁直接狠狠瞪了他一眼,“不需要。”
“那就好,若是南夏的圣女需要作弊才能赢得考试,那么我也会觉得丢脸的。”
安宁冷哼一声,“我自己的比赛,自然不需要别人操心。”
“这才算有点以前的样子。”秦文抚掌赞赏道。
每次一听他们提到以前,安宁心中便一阵的暴躁。
她想起了对秦文一往情深的卢梦芙,忍不住多嘴了一句:“你若是对卢梦芙无意,就别随便勾搭人家小姑娘。你们一个南夏,一个大周,这不是在害人吗?”
秦文脸上原本的笑意微微收敛了一些,“这个你不必担心。”
看他的神情,对卢梦芙似乎也并非完全无意,只是大概多少在顾忌着自己的身份吧。
秦文又看了她一眼,神态平静,“你若是有需要的,可以随时找我们两个。反正我们两人在这里的身份清白着呢。”两个,另一个便是那礼部侍郎楼修了。
秦文又说了几句话后,算是定下了所谓的师兄妹身份,便离开了。
只留下安宁对着那所谓的圣女身份愁眉苦脸的,这种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情。她倒是有心多打听一些,但秦文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只说要等她自己恢复记忆。
你妹啊,她根本没有记忆,哪里来的恢复!
她坐在椅子中思索着,连蔚邵卿来了都没注意到。
蔚邵卿见她难得魂不守舍的样子,问道:“怎么?见到师兄反而不高兴吗?”他对于秦文所谓的同门师妹仍然心存一定的疑虑。
安宁抬头看着他清俊到了极点的面容,勉强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本以为可以从他那边得到一点师傅的消息,谁知道他知道的并不比我多。”
她叹了口气,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被牵扯进了所谓的国家大事中,明明现在的她还是一个小人物啊,最多只能给人当棋子罢了。
安宁一点都不想充当身不由己的棋子,她紧紧咬着下唇,忽然想起了不久前的稻穗,心中一动。
倘若她能使得粮食增产,那么是不是能够增加一点更多的筹码。
蔚邵卿见她的神情从最初的烦闷不安转为了斗志昂扬,心中不免生出了一点的感叹: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她总是能够很快就恢复斗志,即使面前摆放着最多的艰难困苦,也鲜少见到她被打垮。
安宁并不知道蔚邵卿的想法,只是冲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便回自己屋子去整理给二公主的杂交水稻知识了。
她本以为已经穿越了两年,多少会忘记一些,但是在落笔的时候,却是十分自然地将那些步骤都写了下来。
玉容在旁边伺候磨墨,不时使眼色,让双胞胎侍女去找一些更好的宣纸。
安宁放下毛笔,皱了皱眉,果然,用毛笔画稻穗没有铅笔的简笔画顺手啊。
“有炭笔吗?”
玉容怔了怔,问道:“姑娘想要找眉笔吗?”
安宁思索了一下,道:“你给我找出一些木炭条吧。嗯,再找几根鹅毛过来。”对她来说,画这种简笔画无论是木炭条还是鹅毛笔都比毛笔要轻松很多。
玉容虽然不太明白她想做什么,但还是温顺地福了福身子,听话地照做。少爷既然将她暂时给了周姑娘,意思就是要一切听从周姑娘的命令。
安宁即使见二公主凌天晴的时候也是带着她,并没有隐瞒她的意思。因此玉容也顺便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蔚邵卿。尽管她很多东西都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也大致知道周安宁和那位二公主有心让水稻增产。姑且不提这是不是痴人说梦,如果真能成功的话,那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虽然她家少爷带回了那三种产量超乎寻常的作物,但是人们还是更加习惯吃大米面条这一类的主食。
蔚邵卿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释然又欣慰的笑容,眼神复杂地望着远处,像是在透过空气在看着某人。许久,他收回视线,声音冷静,“她若是有什么要求,你只听她的。”
玉容心中一惊,问道:“如果她的要求和少爷相违背呢?”
“听她的。”
玉容知道这话的意思便是周安宁暂时就是她的主子了,她平复内心所有的思绪,笑容依旧甜美,“我知道了。”
正好丫鬟也替她找回了周姑娘所需要的东西,玉容便抱着那些东西回去了。
……
她离开的时间有点长,但安宁一点都不介意。这件事让蔚邵卿知道一下也是好的,说不定还能获得更多的帮助呢。
玉容寸步不移地跟在她身边,一方面是对她的保护和看重,另一方面其实也算是监视吧。
她因为不知道安宁需要做什么,所以找来的炭笔有粗有细,鹅毛更是各种大小的都有。
安宁从中挑选了一个比现代铅笔稍微细一些的,又找来布,在外面缠上,顺便用刀子削了削,试着在纸上画了画。嗯,运气不错,这炭笔的硬度适中,拿来画画挺好的。
随即便开始奋笔疾书了起来。还让人找来了面团,暂时充作是橡皮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