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回:三回华光渡劫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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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壹秒記住風雨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远处一山,山上有异彩。白鹿降云而下。

映入眼帘的不过是一三层小楼,像极了华辰所说的唐代的花萼楼。这楼除了那扇门方方正正平平板板立在那里,小楼整个就好似烈焰边缘腾起的热浪,恍恍惚惚看不真切。瞿白鹿抬腿便往里进,只听一声悠长的吱呀,门自己打开了,白鹿脚下铺满了极光。那极光一直延伸到门里。

瞿白鹿皱眉不前,欲进又止。门一直开着,光也没有变化,风声缠绕着这个小屋,扬起她的发丝,抚在她脸上。呜咽的风似想要推着她进去。

她害怕,她在害怕。

害怕希望是空想,害怕一切的不确定。

可是,什么都会有结果的,不管结果是不是自己想要的,该知道的总会知道。

冰绿色的极光慢慢往门里收了,瞿白鹿有些慌神,颤抖着迈开腿,一步一步,攥紧了手随着极光进了门里。

好混乱!

眼前很多个不同的情境拼凑在一起,每一个都不同,瞿白鹿听不到那些人的声音,好像他们的声音连带着悲欢离合一同被锁在情境之中,四周一片死寂。

一个人凭空冒了出来,瞿白鹿回身一看,是一四十多岁的男子,她刚想开口,那男子的面貌体态又变为一位老妪,老妪笑得满脸褶子,活像个包子。她上下打量着瞿白鹿却并不说话。

瞿白鹿上前搀扶着她,问道:“你便是能操纵时辰的仙家?”

她手刚搀扶上去,那老妪又幻化为一个十一二岁的男童,转而反牵着瞿白鹿的手,笑呵呵的说:“它死了,我冒了他的名头。”

白鹿在他身后走着,听闻此言,脚下一顿:“怎地?仙家也会死?”

男童又变为一青年男子,仍旧携着瞿白鹿的手,回身笑着接话道:“活久了,就活死了,经历越多越麻木,死,或许还算得上一件新奇事。”

白鹿沉思不言。

那仙家时时变幻,或女子,或小童,或老者,样貌形态皆不同,此时它又变成个文弱书生,一边轻咳一边轻声缓语道:“小娘子有心愿。”

瞿白鹿叹口气,也笑起来:“没了,既然仙家不在了,那我...也没有心愿了。”

它不乐意了:“哎呦!说来听听,我可是最爱听人说话,左右你也无事,不如同我说说,说不准我倒可以帮你一帮。”

它此时是个村姑模样,说着话不忘磕磕鞋底的泥。

白鹿一笑,怕这个仙家在天庭上有牵连,也不开口。却停住了转身的步伐,抬头一瞧,它又成了个哀怨美人儿,瞿白鹿想着是有一丝希望的,还是按捺不住问道:“不知仙家有何名号。”

那仙家皱着眉头,声音千回百转,轻轻袅袅:“奴家哪里有甚底名号呢,小仙子说笑了。”

白鹿一愣:“你是女的啊?”

它忽的又变作一莽夫,生的是浓眉大眼燕颔虎须,坐着比白鹿高出两个头来,那拳头上青筋缠绕,正如盘龙一般嵌在手上。那莽夫恼怒道:“这女娃儿好不莽撞,你且瞧俺哪里是个女子!你只放心说便是,三界中知晓俺的人虽不少,但俺是啊,谁有故事俺便能同谁说上话,说完了话,哪个还记得哪个呢?”

白鹿道:“那你是?”

它又成一风尘女子,媚眼斜斜的勾着瞿白鹿,连带着声音都是千娇百媚的,它道:“我非男非女,亦非三界之内,又不在五行之中。或是个鸟兽,或是个风雪,或是个草木雨露,你猜,我是甚底?若是猜不到,大可以开开天眼瞧瞧我。”

一番话将白鹿说愣了,白鹿本就是开了天眼的,它幻化的一切都不虚空,那就是它的本体,这样一说瞿白鹿倒是支支吾吾半天没有接上话。

那仙家幻化作一大家闺秀,微微敛眼,口中曰:“只叫我个幻化吧。你同我说说你现下心中所想。”

瞿白鹿盯着她马面裙上的玉佩叹曰:“我么...我就是想回到一个地方,去救一个人。風雨小說網”

“哦,原来如此。”

它手轻轻一点瞿白鹿的额头,微微笑道:“且去吧......”

街上出着日头,行人脚步匆匆,这是一个十字路口,一切都井然有序。瞿白鹿看着人们。

幻境?!

这不是幻境!

不是幻境!

他呢?

马华光呢?

他在哪里?!

你在这里么?

人影斑驳来去匆匆,瞿白鹿慌忙去找马华光,心里焦急的如同在火上煎烧一般,他应该在这里的,他应该......白鹿顾不得心头急速的跳动和因为疾走而不匀的气息,她要找到他,一定要赶在那个时辰之前找到他。走了好一会,白鹿定稳了心,沉下气息慢慢感受着四周,只要他出现,自己必然有感觉。

远处传来砰地一声,瞿白鹿只感到浑身先是一燥继而急速变凉,连带血管中的血液也是一滞......是他?!

瞿白鹿疯了似地化作清风骤然而至。

心中默默念叨:千万别是你,千万别是你。

和那日一样,惨白的天底下躺着一个人。

果真是你。

瞿白鹿一眼瞧见马华光口鼻出血躺在血泊里。

一个司机惊慌失措嚷着:“我踩了刹车了!我踩了!我真踩了,不管用啊,救人啊!”

瞿白鹿恼了,吼了一声:“别嚷了!”

转回身来看着马华光却又不敢伸手碰他,生怕失了轻重碰一下他便活不过来了。她就那样看着他,手足无措想不出任何主意却又不敢动他,只好冲身边的人颤抖着乞求道:“你们快打电话。”

一片白光洒过来。

周围站着的人全都消失了。

幻化仙家看着她,良久一笑:“他死了。”

不痛不痒,轻飘飘一句他死了。

瞿白鹿当时就承受不住,仿佛又回到了那日站在停尸间里看见他尸体的时候。她抚摸着他的额角,泪水滂沱却哽咽着不说话。幻化仙家沉沉稳稳看了她一阵儿,笑了:“可怜见的。”

又是一片白光。

一样的天气,一样的十字路口,还有站在自己前面的正转回头的马华光。马华光身后那是谁?和自己一样的眼眸,一样的笑容,一样的表情?

她站的好远,好像就站在阳光叠砌的光晕下面,被如琉璃一般的光环遮住身形。

路两旁的树抖了抖,落下一片片边缘焦黄的叶子,交错折叠漫撒在光晕里,洋洋洒洒飘来,娴静的散落在她脚边。

极为突兀的没来由的平地卷起一阵风,一阵冰凉的风,不单吹得白鹿身上的鸡皮疙瘩起来了,更吹得她心里发毛。

瞿白鹿胡乱擦干脸上的残泪,赶忙走上前去要叫他,马华光却看着另一个“自己”,冲另一个“自己”微笑。

车来了,飞快的速度。

瞿白鹿嘶扯着嗓子喊着马华光的名字,可他根本听不到似的,白鹿边叫着边冲上前替他挡着那车,与此同时一股外力猛然飚过来,将瞿白鹿由车前震飞,这股力量太强了,白鹿她根本压不住。

瞿白鹿被撞后唯一的一个动作就是死死攥着马华光的手,她要护着他,一定要牢牢的护着他。

她抓着他、搂着他不打紧,可这样一来连带着马华光也一起跌倒在路的另一头。太快了,快的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白鹿连忙看向他,只见他双目紧闭,口鼻有血,刚才还能感觉到的心跳现在已经没有了。

瞿白鹿急了。

脸上的泪痕又蔓延出了一道道轨迹。他就在眼前,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得到。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可以护住的,应该可以护住的,怎么会?!

是不是惊喜来得太快,悲伤也来得快?

幻化仙家变作一小童,走到瞿白鹿身边:“救不了。”

瞿白鹿死死抓着他的手,哆哆嗦嗦口齿不清道:“叫...叫我提前拦住他,不用很久的...仙人,让我提前拦住他...仙人。”

幻化仙家拍了拍她的手道:“我纵然叫你试过千百遍,可你又怎么救回一个想死的人?”

瞿白鹿望着马华光,耳中并未听到它说的后半句话,仍不住的哀求着幻化仙人:“......再试一次。”

幻化仙家黑衣黑发,面上遮着几重黑纱:“凭你再试几次,他本就......”

话说一半却见瞿白鹿黯然垂泪,幻化仙人便知她的心被锁死了,只得一笑对白鹿道:“罢了,且让你提前拦他一拦。”

白鹿陷在光里。

再睁眼时,眼前的却是一处熟悉的地方。

这里是他家楼下,她抬头看看天色,天色还是朦朦胧胧的透着蓝。

瞿白鹿隐住身形,往他家里走去,走到一半便闻到马华光身上的味道,很奇怪的味道,天庭上的马王爷周围是另一种香味,冷冷的,不是这种气味,不是这种像深秋阳光下的枫树叶子的气味。

瞿白鹿加紧步伐,瞬间变幻到他门前。

多安静啊,瞿白鹿也融在这安静中,她已然来到了他门前了。

她站在门口时却又不敢往里进了,门里的他还在睡着,气息均匀又沉稳。

瞿白鹿实在害怕看见他的面容了,太害怕了,她害怕自己重新掉落进当时的那种情绪之,除此之外更有一种近乡情怯之感。

她想着只要守着他耽搁了回天庭的时辰就行了,错过了些许时日想来也不会受到什么责罚。故而在门口呆了一段时间,想不让他出门就好了,可左思右想心下还是觉得不稳妥。

来回想了几番,为了以防万一,瞿白鹿终究还是穿过了那道门,穿过客厅,走到他的卧室里。

马华光头发乱乱的躺在卧榻上,被子只盖到肚子,睡觉时穿的t恤也卷了起来,露出了小腹,那件t恤穿了等于没穿。

瞿白鹿穿过门猛然看见他,整个人身形一滞。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欢喜,双手颤抖着带着一丝苦笑小心翼翼飘过去,半坐在地上看着马华光。

他胡子长得好快啊,她想。白鹿看着他:你是活的。呼吸声还这么沉重均匀,跟打呼噜似的。

瞿白鹿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边哭边笑又看了一时。

看他此时睡得香甜,不由得想故意使坏,这里伸出手去,用她那凉凉的手去戳他的肚子,马华光睡得死,任白鹿戳了几下都没有反应。白鹿便轻轻帮他把T恤整理好,又把被子往上拽了拽,他还是没有反应。

她看着他,就觉得什么都好。

他是有心跳的,是活着的。

你还活着。

真好啊。

只要你还活着,就什么都好啊。

窗外蒙蒙发白了,一丝丝微弱的光渗透进来,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该忙碌的人都忙了起来,没有人会在乎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匆匆走在路上只怕连蓝天都懒得抬头望一望,更看不到草木花开,听不到叶落鸟鸣,行尸走肉也不外如是了。可是说来可笑,之所以这样,却是为了能看到这些原本就在他们身边的东西。

瞿白鹿手搭在马华光手臂上,目光深沉的望着窗外,只要今日能护他周全,便保全了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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