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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悌忐忑地等待新消息,一边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她明明记得这些人家是在太子死后才受到这么严重的惩处,而且里面并没提到有护国公府的事。虽然史书总是春秋笔法语焉不详,但一下提前了两年多,是不是说明,历史是可以改变的?改变后还会殊途同归么?
难道是因为她的穿越扇动了蝴蝶的翅膀?可她并没做什么啊?除了和九皇子提前培养了一下感情……
难道是九皇子为了争取娶她,让杜贤妃或者长宁伯家提前针对太子,从而露出马脚,导致现在的局面?
若果真如此……
或许能跟他问问情况?目前好像就他没被波及,看来皇上还很信任这个小儿子。
她可以好好安慰一下他。
顾悌提笔给九皇子写了一封信,两人又恢复了鸿雁往来。
她安慰九皇子‘塞翁失马安知非福’,九皇子让她别担心,‘父皇最近心情好多了’。
她让九皇子多去陪陪从前的杜贤妃、现在的杜才人,‘人不能选择父母,而为父母之错担责,心中必然有怨怼。念及养育之恩,以后言行举止应引以为鉴,免得祸及子孙’,九皇子说‘母妃情绪稳定生活正常,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如今只盼我们日后顺遂安康就好’。
她鼓励他‘逆境更要逆流而上,今日蹲下是为了明日能跳起更高,祖辈的名声不要认为是耻辱,要当成压力,才更有上进的动力’,九皇子无奈地和她诉苦,‘生母的身世他从不知晓,王家确实是千古罪人,然出嫁女毕竟无辜,母妃也不知事情真相,徒呼奈何’。
然后两人就王家的罪行小小讨论几回合。
顾悌真心觉得王家只是在靖西的那些人渎职,根本罪不至死,更不至于阖族都该死。
九皇子对她的想法表示小小的赞同。
若是顾辞看到的话,会部分同意这个观点,但军人渎职造成国土沦陷和国都被屠这个后果,在顾小愤青眼里,足以砍死王家那群人一百遍又一百遍!至于其他不是直接罪人,但享受王家供奉的族人,在古代这种家族利益关系下,共担责任没什么不对,即便开恩,也只需要对妇孺老幼而已。
两人在愉快的沟通中,乐观地觉得古方斋事件应该没太大后遗症了。
顾悌暗暗地希望九皇子能如现在一样待她以诚,长宁伯家已经没什么可依靠了,若顾家安然无事,她的身份匹配一个皇子完全没问题。他们彼此都努力一下,一定可以有个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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颁金节前,皇帝的一纸诏书送到护国公府,中心思想有三点:
一,顾笈在通达货行和古方斋两案中揭发检举有功,封三等男爵;
二,赏男爵府一座,位于靠近西市的葛善坊,三进院子,特准其奉养父母和亲弟;
三,赐婚顾悌与九皇子,待九皇子及冠成婚。
看似护国公府不但无过反而有功,顾二老爷是个污点证人,所以得到特别优待,多了一个爵位,但是细节方面就很值得说道说道了。
首先,三等男爵是大虞朝爵位中最低一档,所以子孙后代就别想了,老老实实自己努力吧。看来这个污点证人皇帝并不喜欢。
其次,皇帝已经批准顾恪前往雁门关履新,他媳妇有孕,二夫人自然要随行,顾晓愫的生母珍姨娘也一同出发,去雁门关陪女儿外孙,顾晓忆和顾晓惟把另外两位姨娘接出去奉养,所以二老爷得孤独伶仃地自己住进去。
再次,二老爷要把爹妈和弟弟们都接过去,也就是说,三房、四房、五房都得去男爵府挤一块。三房还好说,三老爷不在,顾翃和袁敏荷有郡主府,顾珝住鹤鸣书院,三夫人完全可以带着庶女姨娘等女眷,和柳姨奶奶一起去住自家宅子,完全不必去男爵府。四房不得不去,二房没人,作为亲弟弟,四老爷要暂代男爵一职。五房也可以出去住,前提是五夫人舍得拿钱出来买宅子,或是住到五老爷外室家里,还可以带上方姨奶奶。
再再次,圣旨带着搬家公司来,说男爵府一应物什俱全,今儿就让他们搬过去,特意点明二老爷、方太夫人和五房今天必须入住,也就是变相抄了这几人的家底。
最后,顾悌比九皇子大三岁,也就是说,她得二十三才嫁人,四夫人忍住悲鸣,心里唯一的安慰是,幸好是正妃不是侧妃。
顾普和方太夫人听完宣旨已经晕了,四老爷代二老爷接了旨,木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该做什么,二房人平静地转身回院子,五夫人嚎啕大哭,被五老爷扇了一巴掌,拖着往五房走,四夫人摇摇晃晃起身,赶紧吩咐抬人请御医,再让管事婆子们配合搬家,拿出名册给皆着内侍服饰的锦衣卫。他们守着每个院子的门,挨个核对人名,送上马车,真·内侍们进二门盯着丫鬟们收拾箱笼,只能装衣物笔墨等日用品,身契、地契、银子不许挟带,古董字画不许动,珠宝首饰单独装箱封存。方太夫人和二房、五房的库房账册和钥匙也都上缴了。
顾翮跟着锦衣卫一起进的门,因为他在,全程办差的人都老实客气得很,没有冲撞女眷或是克扣拿要等不敬行为。顾恪和顾忻这些天与他打过多次交道,见状给他施了一礼,他颌首受了。其他男孩子茫然失措地围着他,不知道该干什么,顾翮叹口气,让他们各自回院子照看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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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爷的屋里,只有顾尧和他两人。
顾尧没什么表情,但说出的话冷硬如刀,“你本心智过人,哪怕体弱,一样可有所成。却不料,心思都花在对付一个小女孩身上!幸亏阿鸾没事,不然,你等着绝嗣。”
顾笈比起昨天苍老了十来岁,看起来跟顾普一辈了,他弹起身子竭力嘶吼,“你害死她和我第一个孩子,我也要让你尝尝这个痛!”
顾尧波澜不惊地说,“方大姑娘的死与我无关,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你的。”
“胡说八道!”
“你成亲之后,太夫人才敢给你吃衍生凝精丸,不然怎么会有大郎几个。”
原本愤怒得眼珠圆睁快瞪出来的顾笈一下子提不起气,痴痴呆呆地看着这个他嫉妒羡慕憎恨了几十年的大哥,却知道他是不屑于撒谎的人,往事历历在目涌入脑海,他忽然像脖子被人折断了一样,头一垮,瘫软在枕头上,喃喃自语,“你骗人……她……”
“你可以去问太夫人身边的方嬷嬷,她什么都知道。”
顾尧转身离开。
顾恪候在门外,含着热泪向他鞠躬,顾尧淡淡地看着他,“懂取舍这点,你做的不错,但若早有决断,事不至此。”
“谨记伯父教诲。”
“若能从雁门关回来,护国公府会施以援手。若不能,安心照顾家小吧。”
顾恪抬头,神色坚毅,“恪,定不负顾家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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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悌听到圣旨后,茫然若失,不知是悲是喜,该作何表情,浑浑噩噩地被蔚蓝扶回屋。
历史是真的改变了吧?
她现在该怎么办?
顾忻进来看见她站角落里发呆,丫鬟在忙乱地收拾她的行李,到处乱糟糟,连忙让大丫鬟蔚蓝约束其他人,“妹妹别慌,咱们不是今天必须走。分几个人先把贵重东西收拾好,其他人捡些必备的装起来。娘亲一会先跟过去看看那边的屋子。”看顾悌反应过来,不再呆呆愣愣,再悄声交代,“千万看牢屋子,别收外面任何东西,也别放任何人出去。我去娘屋里看着,有事过来找我。”
顾悌收敛下满心莫名的情绪,开始认真约束下人,准备搬家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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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尧从二房出来后,径直去了上院的顾普屋里。顾普已经醒过来喝完药,倚在床头面如白纸,看见顾尧进来,眼中露出期冀。顾尧行了礼,安静的站着,听丫鬟汇报病情,然后点点头示意屋里人都出去。顾普挣扎着坐起来,殷切地看着他。
“父亲,太夫人已送往男爵府,她放在您这的东西还请交给我。”
顾普的目光一下黯淡下来,“……我这儿,并没有她的东西。”
顾尧沉吟片刻,“父亲,您是觉得出再大的事,我都能解决,才从始至终一直放任方家人惹麻烦?”
顾普嘴唇蠕动几下,低下头,闭口不言。
“既然如此,那这次就不是我来解决了。”
顾尧转身做了个手势,他的亲随带进来几个内侍,抬着一顶小软榻到床前,手脚利落地不顾顾普的挣扎和怒视,给他穿上一套崭新长袍,一个年级较大的内侍不知做了什么动作,让他乖乖坐上了软榻,抬出门去。顾尧走到院子里站着,几个锦衣卫进来,在他眼皮子底下开始搜检顾普的书房、卧室和库房。
从一大早接旨,一直忙碌到金乌西沉,内侍们才把二房和五房的主仆们都送到男爵府,方太夫人最早上马车躺着,顾普也到了之后,四夫人派乔嬷嬷带着四五个婆子跟着一块过去,先把住人的屋子整理好。
锦衣卫封箱了不少东西抬走,下人也带走十来个,查验过没问题的东西装好箱子,等着装车运去男爵府,尚未来得及查验的,锦衣卫明日还要上门继续。
顾忻和顾悌扶着疲惫的四夫人在各房锁上的院门转了一圈后,才各自回屋休息。
晚上的上院还是出了些不该有的动静,可惜顾翮和顾尧赶过去时,人已经跑了,只留下了一支小箭,埋伏的几个锦衣卫羞愧得不敢抬头,顾尧请来一直在附近蹲守的汝南郡王,在那人出现的地方转了几圈,地毯式搜索几遍,才在方太夫人床前脚榻背面,顾普卧室槅扇门门轴,和一个衣柜的镂空门扉上找到中空或镶嵌的木板,里面装着几包油纸包的东西。谁都没打开看这些包裹,直接封箱,由汝南郡王星夜快马送入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