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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尹妈妈知道夫人把自己给了李栀栀,自己以后便是李栀栀的人了,因此格外的尽心。
她先从丫鬟手中接过冰糖梨水,道:“姑娘,屋子里生着火龙,委实太干燥了,您喝点冰糖梨水润润喉咙吧!”
李栀栀确实觉得喉咙有些干,便笑着答应了一声。
尹妈妈转身从小丫鬟手中端着的托盘里端出了一盏冰糖梨水,双手端着奉给了李栀栀。
李栀栀含笑接了,向尹妈妈道了谢,这才拿了银汤匙吃了几口。
用罢冰糖梨水,李栀栀坐在镜台前,由如珠如玉为她梳妆。
尹妈妈立在一旁,见李栀栀面带沉思之色,便走上前叽叽喳喳道:“姑娘,不用担心,咱们府内一向是老爷主外,夫人主内,老爷平时都呆在外书房院子里,不怎么到内院来的。”
李栀栀端坐在镜台前,并没有开口,而是温和地看了尹妈妈一眼,用眼神示意尹妈妈继续往下说。
尹妈妈得了她的眼神鼓励,说得更是细致:“外书房院子分为外院和里院。外面是老爷的书房,叫缺月斋。里院又隔开成了两个院子,一个叫新秋院,董姨娘住了;另一个是西楼,薛姨娘住了。新秋院和西楼除了与老爷的缺月斋相通,北边还都有角门可以到咱们这边的内院,董姨娘和薛姨娘家常给夫人请安,走的就是北角门……”
说完这些,尹妈妈又用亲昵中略带埋怨的口气道:“公子住在东院。东院面积挺大的,可是公子的爱好自小与众不同,把东院折腾得荒无人烟,我也管束不住,便随他去了,等闲没人肯去东院的……”
李栀栀听了半日,抿嘴一笑,眼波如水滑过尹妈妈,她总算是知道尚夫人为何要把尹妈妈给自己了——尹妈妈热心肠爱八卦,实在是自己了解尚府的最佳人选啊!
不过一个人靠不靠谱,并不是一早一夕就能看出来的,还得再观察一段时间。
她笑盈盈道:“尹妈妈也累了,去歇息一会儿,喝点茶暖暖身子吧!”尹妈妈是尚佳的乳母,李栀栀知道自己得尊敬尹妈妈。
尹妈妈说了半日,正有些渴,便笑嘻嘻带了小丫鬟去了。
这时候如珠已经为李栀栀梳好了头发,如玉笑盈盈拿了靶镜过来:“姑娘,已经妆扮好了,您看看怎么样!”
李栀栀对着前方的西洋水银妆镜和后方如玉手中的靶镜照了照,发现如珠为她梳的是双花苞头,左右两个花苞上各扣着一枚白银镶就的珠花,其余乌黑长发柔顺地垂了下来,一对银丝珍珠挂在耳垂上,垂在脸畔晃晃悠悠的,衬得她那白嫩的小鹅蛋脸愈发娇嫩,身上则穿着一件牙白色素面妆花小袄,系着一条宝石蓝缎裙,看起来小仙子一般美丽。
她心中很是满意,觉得自从进了尚府,自己便似掉入了蜜糖罐的小熊一般,幸福得简直让人不敢相信了!
李栀栀起身理了理裙裾,含笑问道:“姨母去哪里了?”
小樱闻言看向如珠如玉。她和姑娘初来乍到,小樱决心听姑娘的安排,一句话不肯多说,一步路不要多走,谨谨慎慎度过这段适应期。
如玉笑盈盈道:“禀姑娘,夫人去见老爷了,临出门吩咐我们不要吵醒您。”
如珠善于妆扮修饰,她擅长管账理事,她和如珠两人自从被夫人给了李栀栀,便隐隐以她为主。
想到尚夫人对自己的关怀慈爱,李栀栀心里暖融融的,垂下眼帘想了想,没有说什么,慢慢走出了卧室。
尚夫人身边原本有六个大丫鬟——如诗、如画、如宝、如贝、如玉和如珠。
李栀栀来了之后,尚夫人把如玉和如珠这两个不那么美丽的丫鬟给了李栀栀,自己还剩四个大丫鬟如诗、如画、如宝和如贝。
如今如诗、如画和如宝跟着尚夫人去了公子住的东院,只有如贝还留在外面廊下的小阁子里看着小丫头烧茶炖水。
听到堂屋里面的动静,如贝不慌不忙进了堂屋,先屈膝给李栀栀行了个礼,然后才道:“禀姑娘,夫人说了,待您起身,便让奴婢等陪您去东院。”
李栀栀笑着答应了一声,装作不在意地问:“东院是哪里啊?”
如贝似乎不是很爱说话,有一说一,绝不肯多说一句:“禀姑娘,东院是公子住的院子。”
李栀栀点了点头,听凭如画拿了件绣绿藤蔓的玉白披风给她披上,然后含笑看向如贝:“走吧!”
如贝答了声“是”,自在前面引路。
按照李栀栀的吩咐,如玉和小樱留在了屋子里,如珠跟着李栀栀去了东院。
到了东院门口,守门的小厮进去通报了,如贝和如珠陪着李栀栀在外面候着。
如珠心里猜想着:李姑娘将来和公子成亲圆房,便要搬进这东院了,此时李姑娘不知该怎样害羞呢!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李栀栀,却发现李栀栀笑意盈盈大大方方立在大门外,根本没有一点害羞的意思。
如珠:“……”
她不知道的是,李栀栀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要与尚佳成亲,在她眼中,尚佳是个待自己很好的大哥哥,自己得好好巴结他,如此而已。
此时东院堂屋内气氛很是紧张,尚家一家三口各据一方,彼此都看不惯对方,三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形成了三国鼎立之势。
尚学士一回学士府,便宣布要趁尚佳还没去战场,给尚佳寻几个通房丫鬟,让他广泛播种,即使广种薄收,也得先给尚家留个后!
尚佳闻言,恨不能命人把自己这胡说八道的亲爹给叉出去,却恪于孝道,只能在心里想想,因此悻悻然颇不开心。
尚夫人闻言大怒,当即质问丈夫:“你自己都烂成这个样子了,难道非要把我这清清白白的儿子也变成你这个样子?”
尚学士也恼了,却又不敢当着儿子的面和妻子硬碰硬,只能气咻咻坐在那里,恨不能自己的鼻孔喷出的是火,把这不以夫为天毫不温柔的夫人和不知孝顺为何物的儿子给轰到九霄云外去。
尚学士和尚夫人隔着炕桌坐在一左一右端坐在锦榻上,双目皆直视前方,不肯分一些眼神给对方。
尚佳懒洋洋歪在靠东墙的红木太师椅中,双臂抱在胸前,两条大长腿直挺挺伸了出去,清俊的脸上满是不耐烦和桀骜不驯——他的爹娘彼此看不惯地方,就这样别别扭扭过了一辈子,他真是看不惯他们这个样子,他将来和栀栀绝对不要这样过日子!
想到李栀栀,尚佳心道:等我从战场回来,一定要把栀栀从母亲那里接走,按照我自己的喜好好好教养,免得将来又成母亲的样子——刚强有余温柔不足,不像个女人该有的样子!
至于自己这位翰林学士父亲,尚佳更是看不惯,觉得自己这位父亲一天到晚吟风弄月风花雪月偷香窃玉,于国于家无用,除了能陪永泰帝打发闲暇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