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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在和谁先走的问题上磨时间,快走。
——你一直都是靠自我牺牲来实现人生价值的吗?
——哈?
——我不是很懂你的伟人思想,现在想试试,你让开。
纷乱复杂的线条交错成冰冷的迷花乱像,无数成型的画面被切割开又无序重组,欢笑的,嚎叫的,嘲弄的,哭泣的,人的碎面像是碎玻璃一样嵌入灵魂深处,尖锐的疼痛与理性意识一并沉入麻木的黑暗深海。
好久。
从睁开眼睛起,时钟的滴答声已经过了三十响,散逸的焦点才慢慢凝固在玻璃窗上。
……这是哪儿?
大脑混混沌沌地陷入思维固结,直到玻璃窗上模模糊糊地出现几张陌生的面孔,讨论声混杂着纷乱的脚步由远至近,更加吵闹的讨论入耳,白婴再次闭上眼,将意识沉入睡眠中。
……最后,是谁把我送走了?
昏蒙间,白婴好像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倾斜的古怪的迷宫,只有牺牲最后一个留下来的人,才能把其他同伴送离这个迷宫。
她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的时候,身后又忽然出现一双手把自己强行推向入口。
“2033年,7月7日上午11点45分,大脑主体波段区域性脱险,接下来是恢复阶段,注意营养供应,就这些。”
“我们会照顾好这边的,您该去复检了。”
“嗯。”
再次醒来的时候,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讨论声比之上次平静了许多,白婴苏醒的速度也快了许多,睁开眼看到的不再是玻璃窗,而是雪白的天花板和悬挂在架子上的吊瓶。
本能地调整了呼吸,胸腔里空气涌入的微痛感让意识彻底清晰过来,喉咙里嘶哑地咳嗽了两声,白婴半撑起身子,却发现手脚麻痹得根本动不了。
身边一个熟悉的京腔对着自己说:“别费劲了,躺了三年,动不了的。”
诶?
白婴使劲眨了眨干涩的眼眶,旁边一个白色护理服的阿姨正放下消毒水,看到她醒过来,双手在温水里洗了洗,拿了一块热毛巾过来,掀开她的被子道:“别动啊,阿姨给你按摩一下让血液循环,有点疼是正常的,你忍一下。”
白婴刚想问点什么,小腿就被捏得又疼又麻,不禁嘶了一声。
“疼……”
阿姨手上的动作没听,道:“疼就对了,要是阿姨这个年纪的人,像你这么耗,醒来后早就瘫痪了……年轻就是好,你说是不?”
两条腿被按摩了好一会儿,白婴被慢慢扶着喂了口温水,觉得嗓子舒服一点了,才道:“阿姨,这儿还是潘多拉研究院吗?”
阿姨一边给她脚底按着穴位一边笑着看她:“你看这儿这么静就知道肯定不是第一人民医院了。”
“那……”白婴稍有些急迫地问道:“参加潘多拉工程的那些人都平安回来了吗?”
“哟,这阿姨可不清楚,都是领导才知道的。”阿姨看她眼神一暗,接着又说道:“不过疗养部里最近就只来了四个人。”
四个……夏妍,童子亦,李师傅,安琢,应该就是他们了。
白婴稍稍安下心来,问道:“他们都还好吗?”
“还好,都在你之前康复出院了,最后那个外国女人才笑人呢,好像是个什么领导出事了,被她自己人追责,还向上面要求政治避难呢,最后只有一个石油小国的亲王愿意接走她。”
外国女人?
“等等,您说那几个人里,难道不是三男一女吗?”
“不是啊,除了那个老外大妹子就是小夏和老李,还有一个生面孔,说是小夏的男朋友。”
仿佛一根针冷不丁地扎进软绵绵的肉里。
还是有人死了……
白婴猛地抓住床边的铁栏,整个人就要翻下床。
阿姨见状,怕她把针头挣脱了,忙过来按着她:“哎你干嘛!没瞧见管子还在你身上呢,躺下躺下!”
“我……”白婴苍白的脸上染上一层焦躁的血色,半句话呛在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
此时病房的门一下子打开了,快步走进来一个人:“怎么回事?”
听到这声音,白婴咳得更厉害了,后背被拍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抓住眼前的白大褂,红着眼睛道——
“你……没死啊……”
被说的人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你是出于什么逻辑觉得我一定会死?”
白婴喘了好一会儿,才拍了一下他,道:“那你最后说的那么壮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