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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泽之开车来到旅馆前门,服务生赶紧迎上前来拉开车门,刘泽之从后座拿出一个手提箱交给服务生,来到前台,递上证件:“给我开一个一楼清净一点的单间。”
服务员接过证件一看,难怪此人有私家汽车,派头还这么大,原来是76号的,这样的人可得罪不起,忙陪笑说道:“一楼最里侧的单间正好空着,先生您就住那里吧。”
“好,替我照顾好汽车,还有,任何人不准来打扰。”
“是,是,先生您放心。”
两名服务生安排好洗漱用品、开水,挂好“请勿打扰”的牌子,接过刘泽之递来的小费,点头哈腰的说道:“您休息吧,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话,如果您不叫人,保证没人敢来打扰。”
服务生走后,刘泽之换了一件黑色帆布带帽雨衣,戴上一副宽边浅茶色墨镜,拉散被子,拉上窗帘,而后掀开窗帘,打开窗户,跳出房间,回身收拾好窗帘,关上窗户,助跑两步,翻出围墙。他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冒险觐见毛人凤,最大的原因是他不知道毛人凤现在身在何处,徐建雪的意外出现给了他一个机会。
徐建雪已经雇好了一辆三轮,二人上了车,刘泽之说道:“宏泰码头。”
雨点已经开始掉落,三轮支着雨篷,两个人坐在一起略显拥挤,不敢有身体上的接触,只能正襟危坐,尽量少占地方。刘泽之有点不自在,干嗽两下,没话找话的说道:“你不问问我要带着你去哪?就不怕我把你拐出去卖了?”话一出口,就觉不妥,罗敷有夫。
徐建雪却自然的多,笑道:“你问过我是不是要去见毛先生,自然是和我一起去常熟。”
“唉,你太聪明了。毛先生曾说过想见见我,恰好我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可以利用。”
徐建雪有一刹那的失神,看着远方的雨雾,幽幽开口:“我和郭分别的时候,也是这么一个雨天,当时以为只是小别,谁知……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夸我聪明,不过比你多了一句:男人并不喜欢聪明的女人,特别是聪明的男人更是如此。”
这是徐建雪第一次在刘泽之面前提及郭,刘泽之不知是什么滋味,只好付诸默然。
徐建雪又道:“这两天我想了很多,我决定对毛先生陈词:暂时不离开上海,继续配合你工作。”
刘泽之很惊讶,内心深处却有几分不由自主的窃喜,他暗自自责:刘泽之啊刘泽之,妄你自诩为君子,怎么可以有这样龌蹉的念头?郭在重庆制药厂爆炸中身受重伤,这个时候,如果能见到久别的爱妻,对他会是多大的安慰?他摇头道:“没这个必要,我能应付。”
“刘无死后,你的处境有多难,我知道的最清楚,在我面前,你没必要强撑我想郭也不会反对我这么做。”
莫名的心酸涌上心间,如果天地间只有这车、这雨,这个善解人意的女人,该有多好……
再长的路终有尽头,三轮停了下来:“先生,宏泰码头到了。”
刘泽之收回思绪,低声说道:“建雪,你先去买票,记住不要头等舱的,也不要相邻的座位。电台交给我,你拿着那个公文包。”
徐建雪点头下车,打着伞离去,刘泽之付完车费,拎着箱子下了车。十来分钟后,徐建雪走过来,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塞给他一张船票。刘泽之一看是八点的二等舱票,离发出按时间不到一刻钟。他拎起箱子,随着拥挤的人群上了船。
九点四十,船到常熟,徐建雪早早等在舱门口,第一个下了船,她和刘泽之不知道周成斌是怎么安排的,如果来接她的人不知道刘泽之的身份,他们会装作素不相识,等她见到周成斌,再派人来。
徐建雪站在码头三轮车夫揽客的小广场等待着,雨雾中,直到打着一把黑布雨伞的周成斌站在他面前,徐建雪才认出了他:“怎么是您亲自来了?”
“其他的人不认识你,通过电话用暗语和你联络的时候,又没法说得过多。”周成斌看到徐建雪随身只带了一个黑色公文包,奇道:“电台哪?”
徐建雪没有直接回答,笑道:“我带来了一个客人,在他那里。”
“你把南通联络站的人带来了?建雪,你也是老特工了,我不是告诉过你行踪对他们要绝对保密吗?怎么会带人……噢,是刘泽之?他来了,对不对?”
徐建雪笑道:“周站长,我真服了你了。”
周成斌抬眼望去,不远处,刘泽之混在下船的人流中,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