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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梁文真带了蔡炎前去拜会蔡京,蔡京对蔡炎有些好感,询问之下乃是同宗同族,刚出五服。太师虽不愿乱认亲戚,却不由得更添三分亲近。蔡京留二人饮宴,席间说到东明破案奇人,知乃是梁文真,众人并不待见。兵部侍郎潘恬口占一诗,惹来众人嘲笑。
“分明是首打油诗嘛,潘侍郎满腹诗书,如今在肚中发霉生虫了不成。”“吟一首打油诗,随便找个蒙童,也差不了太远。”“潘侍郎平日风ii流不羁,素来恃才傲物,近来应是潜心研究打油诗罢。”
“不对啊,潘侍郎此诗意境极高。就算是打油诗,众位当是知道,打油诗的始祖乃是唐朝南阳人张打油,他的一首《咏雪》,‘江山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可谓出语俚俗、诙谐幽默、小巧有趣。”梁文真侃侃而谈,“打油诗合辙押韵,寄高雅于庸俗,真是俗中有雅,雅中有俗,大雅大俗。潘侍郎口占之诗,当是十分切合打油诗特点。”
众人一听,虽觉有理,却终要保持大儒风范,哪里肯承认,各个沉默不语。潘恬因梁文真的胆大果断,见解独到,已然对其肃然起敬,又是为自己辩解,更添三分亲近。
林枫见梁文真如此冒失,竟不怕得罪众人,为一人辩解,心下暗笑,想他当众出丑。因起身,四方作揖道:“听梁兄如此说,当是对打油诗十分熟稔,游刃有余。今众大儒在此,各家不如比试一番打油诗,倒也是雅俗共赏的美事。”
众儒自持身份,怎么能做打油诗,那是有**份,对林枫的提议颇为不快。潘恬却笑道:“正好。既然诸位对我的诗作如此不屑,当是能超越于我,梁兄弟说起来如数家珍,理应也是个中高手。高手过招,当是人生一大快事。”
众儒已然恼他,听得这番话,更是大为不悦,心中暗骂。谁知蔡京却捋须大笑,道:“潘侍郎素以放荡不羁,行事乖张著称。但确实是一等一的人才,颇得老夫欣赏。今日,这位梁小哥,可谓是异曲同工,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如就遂了他们的愿吧。老夫做评,你们各自口占一首。”
一众人哪里敢反对,面色不改,心中已然不屑,暗暗盘算着,当是如何遣词造句。梁文真本不愿比试,古人吟诗,就如今日吃饭如厕一般,熟能生巧,自己恐难以企及。忧思中,却灵光一闪得来一诗,自觉十分高妙。
“那老夫就献丑了,胡乱口占一首,抛砖引玉,”中枢侍郎柯谦道,“天下文章数三江,三江文章数故乡。故乡文章数舍弟,舍弟与我学文章。”众人一听,乃是顶针格式,合辙押韵,戏谑调侃,颇为有趣,又因不得不赏光,个个拍手叫好。此诗虽属打油,但道出自家自负文章天下第一之情。
“哈哈,既然柯老都如此放得开,我权某又何必惺惺作态,”礼部侍郎权宇笑道,“我作的乃是:‘明月照千里,千里寄相思。相思成痴梦,梦里两依依。’”虽为五言,却仿效了柯谦顶针之法,诙谐幽默却大大不如,掌声自是弱了些。
因有前车,众人也都放开了,各自口占,并不矜持。各个吟诗作词,试比高下,好比华山论剑一般。轮到林枫出场,林枫自谦道:“晚生学问自不如各位,又不似梁兄,对打油诗颇有研究,不便献丑。”
众人哪里肯放过这个始作俑者,各个都不依:“哎,林学士,何必过谦?”“是啊,今日乃是太师宴请,林学士作为太师的得意门生,不可坏了太师兴致,不作说不过去哩。”“······”
林枫推脱不过,乃道:“既然如此,林某人就献丑了。”脱口而出:“街上一只狗,只狗长一口。一口含一手,一手乃佛手。”众人一听,不由得爆发一阵哄笑,只觉太俗,除沿用顶针手法,丝毫不见“雅”。
“太俗,太俗。哈哈哈哈。”中枢侍郎柯谦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只是庸俗事物胡拼乱凑,并无意义可言,实在有失水准。”
一众人纷纷点头,梁文真却不以为然,站起来道:“在下有不同的见解。”蔡京一听,甚是感兴趣,因道:“哦,不如说来听听。”众人亦是兴趣盎然。
梁文真大袖一拂,面带微笑,道:“人人上堂拜大佛,大佛不语静默默。默默一只大狗来,狗来咬坏大佛陀。”众人一听,顿时明白,林枫乃是要讽刺那些不思努力,寄望神明之人。只是,梁文真这样一解,更觉明白如话,正如“身如菩提树,心似明镜台”之于“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意境更为高远,深邃。
蔡京叹一口气,道:“梁小哥果然文采斐然,文思敏捷。这场比试,梁小哥胜。”
林枫听得梁文真为自己辩解,已是不屑,如今借力打力,胜过自己,心中更为不快。梁文真却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