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2章 天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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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经上常说,佛菩萨开坛说法,天界八部应者云集,皆洗耳恭听,毕恭毕敬。这也只是西方教盛时的光景,不免有些夸大的成分。

自从修罗教和夜叉教相继崛起,西方教在天界的地位已是江河日下,十二金人到地界传教,也无太大成绩。所以帝俊来到天界之后,双方才能一拍即和,西方教也是凭借帝俊的支持,重新压倒修罗和夜叉两教。

帝俊虽是四象天尊之一,位居神王之位,至高无上。但神族只有道术,并没有什么宗教。阐截两教和太上老君的道教也是迫于西方教的威胁,张大旗帜,与之对抗。后世西学东渐,也有人提倡将儒学改造成儒教,对抗泰西文化。

这就未免有些可笑。大抵宗教皆有所崇信,宗就是顶礼膜拜之义,教就是教义、教化,宗教信徒皆对自家崇信的神灵顶礼膜拜,遵其教义,服其教化。或者求取福佑,或者湔洗忏赎,总之,都是相信冥冥中有强大的神灵,可以救赎或指引自己。都是信从他人,将身心交托给神灵来安顿。

儒学则不同,儒家圣贤虽然也死后尊为神灵,享受供俸。求子、求财、求福、求官的人想来都不会去拜求孔子,而是别有佛菩萨,或者道家的神祇。

孔子说,‘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儒家以人为本位,更注重人的作用。‘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未知生,焉知死?’孔子说‘多闻阙疑’,‘多见阙殆’,鬼神之所以在疑似之间,便是人的识力尚无法感知,至少不是人人都能感知。所以强辩鬼神的有无必然徒费唇舌,莫衷一是。

况且鬼神是否存在对人类的生活并无太大影响。不能否认,有些人追究鬼神的有无是出于求知欲,而更多人关心的则是鬼神给自身带来的利害,有的人作恶多端,害怕遭到惩罚,有的人生活困苦,希望求取福报。

事实上,三界有比人类更为强大的族类,毫不奇怪。以体质而论,四灵中的凶禽猛兽就远非人类所能应付。人的优长在于群道和器物,所以终能战胜鸟兽。

神族有炼气、炼体两大法门,不论肉身还是神魂都较人类更为强大,鬼神皆为一种灵体,肉眼难以分辨,古人认为神祇都是聪明正直,无所不知的。

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谈到神祇的昏庸诬谬之处,往往要为其回护缘饰。纪昀便佞善柔,品格本不足道。天庭犹如人间朝廷,神祇如同朝廷官员,凡人对神灵的观感实际也是对官吏的观法。

平民百姓总是希望官吏正直无私,为民作主。这不过是一种美好愿望罢了。

有一位紫霞道人为《聊斋志异》作序,说江河日下,人鬼颇同。不应该幽冥之中,反是圣贤道场。

不过鬼神的能力强于凡人,监察手段必也远较人类为优,俗话说,‘天道昭彰,报应不爽’,神灵确有这种能力。政治较凡间清明一些并非难事。

幽冥之事终究不是凡夫所能改变,所以孔子说,‘未能事人,焉能事鬼’。鬼神的有无并不重要,即便有,也不是凡人能够左右的。当然更多人关心的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能否兑现。俗话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若问何时才到,怕是遥遥无期了吧,不过人类总还可以保有一个美好的愿望。

或许有一天,你到了那个位置上,执掌生杀大权,便可以惩恶扬善,一展生平抱负。

怕的是人的地位一高,爱惜羽毛,明哲保身,把那替天行道的志向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韩信贫窘之时,遇到过南昌亭长和漂母这样的善人,也受到过淮阴屠户的羞辱。后来韩信功成名就,以千金回报漂母。却将羞辱他的淮阴屠户封为中尉。韩信说我当时本来可以杀了他,但是为这样的人偿命不值得。

但当韩信有能力报仇,洗刷耻辱的时候,他反而选择了以德报怨。这无非是想沽名钓誉,可惜事与愿违,韩信怨怪南昌亭长为善不终,却又逼死至交好友钟离昧释刘邦之疑。结果刘邦也没有放过他。

老子说报怨以德,禅宗说什么以身饲虎,唾面自干,此皆不情之事,出于宗教的博大悲悯则可,用于人事则不可。

‘杀人则死,伤人者刑’。世俗的法则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官府必须惩恶扬善,主持公道,社会才能有良好的秩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有的恶人遁入佛门,妄想逃脱律法的制裁,这是俗世法则不能容许的。

儒家并不否定鬼神,但不像世俗那样求取福报,或寻求寄托,‘慎终追远,民德归厚’,儒家的祭礼是一种追思,孔子说,‘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并不在于鬼族的有无,而在于心灵的追忆、缅怀。所谓英灵不远,鬼神不在冢墓之间,不在天堂、地狱,而在自己的心中。

假如有一天自己寿元耗尽,这种追忆也就自然会停止。至于亡灵是否存在,是否能享受祭品,这也都在假想之中。有的人因思成梦,梦见故去的人,在冥界生活的不好,烧些纸钱祝祷一番,也是为求心灵的安慰。

当然,世人也会向自己的祖先求福报,这也是人之常情,父母没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这是自然之理,本来无须求告。生活中遇有蹭蹬生意,想来也无人会怨怪自己的祖先。

孔子说,‘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孟子说,‘生亦我所欲,义亦我所欲,两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死亡是人生的终结,是以无人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一切福报也都是建立在身无灾疾的基础之上,否则再多的禄利也无福享受。孔孟对死亡的态度如此,认为仁义的重要更在生命之上,自然更不会为了现实的禄利求什么神灵。所以儒者自始自终都只相信心中的道义,外在的偶像如果他的道义有可取之处,也不妨吸取研究,对于诸子、佛法皆是如此。

李白说,‘古来圣贤皆寂寞’,屈原说,‘众人皆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用心如此,又安得不寂寞?

孔子说,‘德不孤,必有邻’,他倒没有李白那么悲观,他的弟子颜回,对于孔子的话没有不爱听的。七十子中也有不少出类拔萃的人物。子贡说,‘夫子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孔子后辈弟子中终究没有超过他的,孔子说,‘勿友不如己者’,但他的门徒朋友没有哪个能超过他的,他还是要用满腔热忱教导学生,影响世人,苦心孤诣,至老不衰,圣贤终究还是寂寞的。

即便宋明以后道学家盛行,他们信奉是天理,而非偶像。八股取士,代圣贤立言,道义和偶像几乎难以分割,但孔子、孟子终属中夏首屈一指的人物,他们的话总还不无可取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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