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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可爱。”兰倾旖接住茶杯,大摇其头。
“扯吧!都这把年纪了,还可爱?你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玉琼嘴角抽了抽,实在懒得陪她胡扯。见不得她乐呵,她微笑,道:“夫人有寄来家书,你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了。”
“嘎——”果然,兰倾旖的笑容立马僵在脸上。
蓦地,她指着玉琼,满脸委屈,“我娘写给我的家书,你竟然先偷看!”
“滚!”玉琼立马骂了回去:“谁有兴趣偷看?你以为你谁?不就一封家书吗?又不是什么关乎国家兴衰的绝顶机密军国要务,有偷看的价值?!”
“那你怎么知道我要没好日子过?”兰倾旖愁眉苦脸。
“夫人就不能给我写封信下达任务?!”玉琼冷笑。
兰倾旖垮了脸,得,不用说了,她做好最坏打算了。“她说什么?”
“当然是催婚!”玉琼满脸“你真笨”的表情,看得兰倾旖恨不得立即将她贬出去,省得看了堵得慌。
拆开信,信中唠唠叨叨地说了大堆,兰倾旖耐心地,一字一句地慢慢默念咀嚼,眼中的烦躁缓缓褪去,换了淡淡欢喜和无奈。
“夫人的意思,让小姐在过年前赶回家中,她已在准备为您定下婚期,催促我多加规劝。”玉琼低声道。
兰倾旖头皮发麻,觉得啼笑皆非。看来还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上次还在猜娘亲说不定会直接给她定下婚期,果然就发生了。可怎么觉得这么讽刺呢?
“玉珑可有回信?”她实在心烦,将家书扔到一边,揉着太阳穴,问。
“查过了,钟老夫人对这门婚事也很满意。”玉琼看她的眼神透出几分同情。
兰倾旖怔了怔,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玉琼哭笑不得,看她的惊诧不是假的,没好气道:“怎么不可能?”
“她不知道那些关于我的传言吗?”兰倾旖觉得稀奇。
“怎么可能不知道?”玉琼慢吞吞道:“不过钟老夫人觉得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没必要太把旁人的话当真。”
“呵呵!”兰倾旖干笑,“好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她长这么大,生平第一次讨厌这个见鬼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玉珑回报,钟老夫人和夫人是幼年好友。”玉琼语速缓慢,仿佛在给她留独自思考的空间,“她幼年和夫人是邻居,关系十分要好,只是后来夫人娘家带她搬了家,才断了联络。所以……”
得!不用说也知道,要退亲,难上加难。
兰倾旖那个咬牙切齿,心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真混帐啊!将来妹妹择婿时说什么也不能让她重蹈自己的覆辙,一定要让她自己选。不过妹妹不像自己这样被人认为嫁不出去,应该不会像自己这么倒霉。
她一时心中既喜又忧喜忧参半,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看什么什么不顺眼。
她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癸水期间,不要随便动怒,情绪不要有太大波动,这样不好。很不好。
生理期的女子,比平时更容易发怒,心情烦躁,脾气不好。
她深呼吸好几次,趁自己还有几分理智,淡淡道:“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她警告的眼神,玉琼看得分明。兰倾旖只差说:“记住究竟谁才是你的主子”。她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
帘外的琵琶声还在继续,兰倾旖单手撑头,看着窗下街景,发呆。
面前摆着丰盛的瓜果点心,她一口也吃不下去,拿着根竹筷不住地戳绿豆糕,也不知道那块糕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
最后那块面目全非的绿豆糕还是被她吃了,吃的时候她眼神阴森森的,仿佛嘴里那块糕是某人的脸,正狠狠地咬掉。
她特别不想回信。
以往开心温馨的家书,如今成了令她厌烦到想逃避的东西,她甚至有种将那些自己小心收藏的家书扔掉的冲动。好在还有最后一丝理智告诫她,这事干不得,不然过后后悔的还是自己。
她扔了果皮,站起身,让玉琼送来一张琴,洗手焚香,指尖挑上琴弦,一个高亢的破音。
玉琼一怔,觉得心都在颤。小姐,您这是有多想不开?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她低头不成?您自己咬死了不肯嫁,夫人总不能绑您上花轿吧!就算真绑了,以您的武功,逃跑还不容易?至于吗?
一曲《风雷如怒》被兰倾旖弹出了铮铮杀气,吓得帘外的歌女绞断了琵琶弦,玉琼也避到了门外。
这一切兰倾旖仿佛都没发现,来来回回地弹着这支曲子,足足弹了五遍才压下心头弥漫的那股邪火。
确认自己冷静下来了,兰倾旖才提笔,回信。她想了想决定委婉些慢慢来,没说退亲的事,只要家里不要定婚期,等她回去再说。信件总没有当面商谈更有约束力和应变性,指望一封信就让父母同意退亲不可能,这事等她回去后有的磨。
兰倾旖自幼奉行的美德,其实很有月下山庄的风骨,你敬她一份,她便敬你十分,你辱她一分,虽不至于十倍奉还,到头来送回到你身上的,挤巴挤巴也得是个整数!
先礼后兵,如果家里人尊重她的意见也就罢了。如果硬要一意孤行……
她冷笑森森,眉间杀气若隐若现。
别怪她把事做绝,给所有人难堪!
月下山庄弟子们奉行的美德,从来没有什么不明不白的宽容,也没有什么不清不楚的饶恕,更别提什么以德报怨!
谁要敢无视他们的意见,擅自替他们做主,还不把他们当人,他们会让对方这辈子再也做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