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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饮峡早过了,惊心动魄的一夜也被抛在身后,东方泛白,太阳即将升起,王扶摇和姜仲的谈话也进行到尾声。
“左右这事也急不来,只待回府后,我先在二老爷面前提一提,替公子探探风。”
姜仲心如明镜,微笑起身,说道:“那就劳烦先生操心了。”说着透窗往外看了一眼,又道:“时候不早,不打扰先生休息。”
王扶摇起身相送,姜仲忙说“留步”。
姜仲从舱内出来,迎面看到赖升在那站着,似乎恭候多时,笑问道:“赖领班还未睡?”
赖升身子微躬,脸上带着笑,说道:“公子叫我老赖便是。老赖在此等候公子,公子这边请。”
姜仲顿了一下,看了看自己船舱所在的方向,顿时醒悟应该是这位赖老大又替自己调了舱,也不多问,随赖升去了先前住的那间上等船舱,舱内床铺、点心、水果、茶水、檀香一应用度全部安置妥当,竟比初上船时还齐整,笑道:“赖领班费心了。”
赖升又是满脸愧色,道:“公子救了小人的命,等于小人的再生父母,前事公子不与小人计较,小人却不敢一时或忘。”
姜仲摆手道:“不必提了,我们也是一场不闹不相识。”
赖升慌不迭点头:“是是。天马上要大亮了,公子还能趁早睡一会,小人这就告辞。”
“赖领班也早点睡。”
“得嘞,公子您歇着。”赖升躬身退出船舱,随手小意地关了舱门。
赖升离开后,姜仲盘腿坐到榻上,想起刚才王扶摇和赖升两人的言语举动,心中不免又是一番感叹,人在江湖,果然是处处机心,时而身不由己,早晚习惯便成自然。
王扶摇担心姜仲背后仇家太过强大,以至引火上身,平白为范府树强敌,故而以“大材小用”的说法免了之前替姜仲“在范府谋一份差事”的许诺,又因姜仲一诗退敌,不仅保住此次生意成果及范府声誉,更救了满船上下人的性命,恩同再造,不能不报,因此只好搬出府中那位人厌鬼憎糊涂少爷,不动声色间把决定权转给范老太爷。
届时他只需把事情来龙去脉陈述清楚,日后便是有事,也无需担责,兼且他素知那位糊涂少爷折腾人的能耐,倒也不必担心姜仲能在范府久待,到姜仲离府那日,多许他一些金银就是了。
王扶摇施此两全其美之计,于葫芦少爷品性却不做半点掩饰,也是有一番打算,能使姜仲知难而退固然好,即便不能,也不会留下“有意刁难”的质疑,到时姜仲吃了苦头总不能回头来怪他,更妙的是,王扶摇一句暗藏玄机的“公子您是与众不同的”,让姜仲无言以对。是谓阳谋。
这些道理或许瞒得住以前的那位七王子,却瞒不过此时的姜仲,不过正因如此,反倒激起了姜仲的好奇心,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各种形态的二代,在学校一起开棋牌游戏室的那个合伙人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富二代,所以他想知道这个世界的富二代到底是什么样子。
之后是赖升,不得不说此人玩得一手流利的前倨后恭,能屈能伸,具备得志的条件,但因个人资质有限,个人前程差不多止步于此。
又想了一阵,慢慢闭上双眼,逐渐将杂念排除,开始去感悟《剑客》那首诗凝聚起来的文气,体内那颗月亮文胆一点点浮现出来,随后有光华释出,姜仲明显感觉到文胆比之前更为丰盈了一些,所幸此时太阳半升,天已经亮起来,没有惊动他人。
次日,船上客人见面仍是议论那惊险一刻,他们没有亲眼看到姜仲退敌,只以为是王扶摇之功,对范府更是赞不绝口。
两日后,到了庐州城,早有范府伙计在港口等待接货,王扶摇则带姜仲舍船登岸,上了马车径自朝范府赶去。
进城之后,姜仲揭开纱窗往外看,见街市繁华,人烟鼎盛,果是大城气派,只是他没见过长安城景象,心中无法比对。
又行了半日,马车转了几道,似乎下了主街,忽见一座建构宏伟的宅地出现在眼前,三间朱红兽头大门,巍峨壮观,门前站着几个戴着家丁帽的小厮,左右两边蹲着两头石雕麒麟,正门上的牌匾写着“范府”两个金漆大字。
王扶摇叫停马车,掀帘下车,两个眉目清秀的小厮赶紧迎上前,打躬问:“王掌柜公干回来了?”
王扶摇微微颔首,回身接姜仲下车,小厮见王扶摇神情郑重,而那少年又气质不俗,知是贵客,肃然退至一旁,垂手而立,王扶摇携姜仲从角门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