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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大地昏沉起来,从大河方向吹来的长风,也丝丝凉意。
崎岖的山路上,一支数百人的队伍正在缓缓前进,山道两侧的一处山壁上,正有两个人向下眺望,在地上还捆着一个。
被捆着的那个人闭着眼睛,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了他依然活着,但脸色倒没什么不妥。可站着的两个人当中,却有个面如土色,筛糠不已的。
“徐大哥,那可是五百青壮,不是老弱,你真的要一个人拦着他们?”
另一人很专注的望着山道上的队伍,头也不会的答道:“不然你跟我一起?”
“…···”先前说话那人脸色更差了,在五百精兵面前,两个和一个有区别吗?嗯,也有,只有徐大哥的话,还有可能杀出一条血路逃跑,加上自己的话,那就一个都跑不了了。
那徐大哥突然摇了摇头,低语道:“有些奇怪······”
“有诈?”
“倒非有诈,只是有些奇怪。
先前我窥探军营的时候,被人看到了身形,适才后方有轻骑追来,很可能是来报信的……”
“下面已经有了防备?”
“有没有防备还不好说,但你没发现吗?他们的行军速度减缓了。”
“天快要黑了,他们怕是要扎营了吧?”
“不对。”徐大哥摇摇头,“要扎营的话,更应该快点走才对,还有不到十里就走出这条山道了,在旷野扎营,岂不是更安全?这五百人头上虽然没扎黄巾,但显然也是白波,白波之中多有本地人,怎么可能不认识路?”
“那······”胆小那人左思右想,也想不出理由,索性转移话题道:“徐大哥,你现在总该告诉我咱们到底为什么来运城,在白波大营周围守着,抓了个探子,然后又跑来追踪这些人啊?跟着你做了这么多事,我一件都搞不明白····…你行行好,赶紧跟我说了吧,让俺赵小六死也死的明白啊。”
“小六,不是某不与你说,其实来之前,某也不知道要来做什么
徐大哥终于转过了身很诚恳的说道:“当日冯令君要降贼,某也能理解他的苦衷,不过,就算要降,好歹也得等到朝廷下了旨意,赦免并敕封了贼寇的吧?现在算是什么?派个使者出,被那郭太一吓,就开城门了我徐家世代清白,岂能在晃这代坏了名声?”
“这我都知道,要不是佩服徐大哥你的志气我也舍不下春风楼的翠花啊。”
“然后某就打算来打探一下白波贼的虚实,弄清楚那个攻城秘法,结果就抓到了这厮……”
徐晃指指地上捆着的那人疑惑道:“这人说自己是司徒王公派来游说的白波的,同行还有二人,驱使白波攻打运城的,就是其中的少年,小六,你不觉得这事儿有些奇怪吗?”
小六心有戚戚的附和道:“嗯,是挺奇怪的,这年头的少年豪杰真多泰山出了个王鹏举豪勇无双;咱们河东又出了能说善辩的,光用嘴皮子就把穷凶极恶的白波贼给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不对。”徐晃很认真的说道:“没这么简单,你别忘了咱们是在哪儿抓到此人的。”
“在吴山……呃,徐大哥,你是说…···”
“白波围攻运城之初,西凉兵马曾蠢蠢欲动,大军已经过了河,此人从运城南下,到了吴山,分明就是要陕县某素闻王公有忠义之名,他的信使怎么会和西凉军有瓜葛?何况,白波军中盛传出了个小天师,就是那小天师施展了诸般法术……”
徐晃眉头拧成了一团:“这样说起来,那小天师,分明就是王公的使者,可王公的使者又怎么会和白波贼同流合污?还懂得法术?今天他又突然离营东归,身边还带了五百白波精锐······此事,处处都透着古怪啊。”
“白波贼本来就挺古怪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跑造反……”
一边说,赵小六一边偷看徐晃,他觉得徐晃也挺古怪的,好好的县尉不做,却弃了官,跑来做这凶险勾当。忠是忠了,可值得么?这年头,忠义之人都没好下场,没见那王鹏举也被排挤走了,两手空空的回泰山老家了吗?
不过自己也一样,好好的衙门差事也不要了,跟在徐大哥身边,东跑西颠了这些天,唉,古往今来,这忠义二字,害死了多少傻瓜啊。
“他们古怪,就随他们吧,徐大哥,咱们还是······”
“怎么能随他们?”
徐晃反手握住斧柄,断然道:“王公身居高位,西凉军祸国殃民,白波贼为害一方,如果这里面真有什么惊天阴谋,势必会动噎山社稷。某若是不情倒也罢了,可真相既然已在眼前,某又岂有不查个水落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