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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一场大风刮过，一夜又吹落了不少的枯枝蔓叶。
伸了伸懒腰，穆买办勉强地从旖旎暧昧的大床上爬起，打开门，被冷风吹的一个哆嗦，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一头就扎进门口等候的马车里。
依旧被和着大风起舞的风沙吹得眼泪直流，他揉了揉眼睛，骂了一句：“贼老天！这到处乱飞的什么玩意儿！”
在轻纱笼罩的雾气里，马车夫架着马车，缓缓地朝着日本内华洋行的行进。
此时，坐在马车里的穆买办还不知道，这一夜的妖风，除了吹来了不少沙尘，还吹起了不少流言。
“伙计，听说了吗？内华洋行的镖车在关东被劫了！”一家香胰厂门口，一个略瘦的伙计在搬货的间隙趁机跟另外一个伙计闲聊说。
“这不可能吧？那可是日本洋行，人家押镖的都是高手。”
“咋不可能？我弟媳的哥哥的拜把子兄弟就在内华上班，听说，他们的镖车一出关口就被劫了。而且--”
略瘦的伙计小声朝着那人的耳朵说：“听说，不止这一批，看来内华这次要破产咯！”
另外一个人听见这个，还想问问，见到监工瞪了一眼过来，立马老实了。要知道，他们可不是工厂里的正式工人，只不过是工厂临时请来帮工的小伙计而已，如果惹怒了监工，那可就丢了饭碗了。
事情看似到此告一段落，但是这人不知道，几乎在同时，天津卫好几家工厂的帮工里，都有人在闲言碎语中传递着同样的消息。
别小看这些帮工的力量，虽然他们只是一些没有能量，连正式的工作都不能找到的底层人士，但是这些人既然逃荒到天津卫，多少还有一些同乡，同族的。
这些流言刚开始只是在下层人士之间传播，慢慢地蔓延到上层，经过好几天的发酵，终于趁着那天晚上的妖风，顺势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
而等到内华洋行知道此事，想要遏制的时候，流言就已经像是飞扬漫天的沙尘暴，到处撒欢。总之，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八嘎呀路！”内华洋行总经理室里，小野昭和气得把桌上一套日本青瓷杯给摔了个粉碎，还不解气，又推翻了茶壶，滚烫的茶水刚好飞溅到立在一旁的穆买办鞋上。
在一片僵硬的室内氛围里，面对着吼叫着，要吃人老虎一般的小野昭和，穆买办吓得动都不敢动，一双肥脚直接被焖成了红焖猪蹄。
好在这出气不是只冲着穆买办发作的，小野昭和把洋行里所有副经理、买办、财务等管理人员全都叫来，一个人扇了一个耳光，呵斥他们：“速速找到流言的来处！”
同样的时间，顾宅一楼，顾敏的办公室里。杨守诚大踏步跑来，喜形于色地推开顾敏办公室的大门，大喊：
“小姐，成了，成了！所有货主聚集起来，把内华洋行的大门堵住，叫他们赔还货款呢。内华洋行完了！日本人中计了！”
房间里，温度合宜，清香缭绕。一个半人高的写字台上，堆满了各种账册，书籍。因为天色阴沉，写字台上的法式宫廷风台灯亮起，将写字台周围照得分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