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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幕遮走的时候,撑着来时的油纸伞。那素色的伞面上画着赤色遒劲枝干,点点桃花几乎占据了整个伞面。那雨落屋檐,滴水泠泠的声音。
那撑伞之人穿着一袭白衫,墨色的发被温润玉冠绾起。不知为什么,伴随着薄薄的雨雾,我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他越走越远,身边寂寥地就像从雪山而来的孤独隐仙。
我倚靠在门边,直看着那人走远了,看不见了。草草在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嘱咐了个小宫女拿了暖雪狐毛的披风给我披上,对我说:“娘娘,外面风大,进屋罢。”
草草的声音听起来软软的,像一块尚有余温的糯米糍。
我想着反正披风都挂上了,也不想带在那闷凉的屋里。那里周围舒服的温度总是让人困倦,可若是现在睡了,漫漫长夜又怎么睡得着呢?
牛毛般的细雨在带着几丝冷冽的风里喧嚣,耳边尽是那风声萧索。
我紧了紧身上的袍子,将手藏在袖子里,对着旁边的人说道:“草草,去把伞拿来吧,我想出去走走。”
“是。”草草对我微微一福礼,便折身往屋里去找我要的伞。
我想去找一个人。
我想知道他在绸缪着什么。
可是……我要怎么从他身上去探求我想知道的呢。
这得让我心里好好去筹划一般。
雨很绵长,我顶着出来的冷风,拉着裙摆。我小心翼翼地走着,唯恐那雨水因为我的步子而飞溅起试了我的裙摆。
行走在这后宫之中,每一步,都不可以着急的呢。
我慢慢悠悠地走在宫中的小道上,本以为这雨天会出来浪的人只有我一个奇葩了,却不想迎面走过来一个步撵,淑妃穿着一身紫色华服,看起来倒是美人翩翩温婉有余的红颜知己。
我作为皇后本不应该让道,可我现在却没有心情去跟淑妃斗什么嘴皮子。
正要吩咐草草往旁边走些,给淑妃的步撵让道,没曾想那步撵却在不远的宫墙旁边停下。
淑妃的贴身宫女自从她怀孕那次的中毒事件,早已经被扔去了大理石。
那个不足二十岁的小丫头,被活生生鞭打死在那暗色木制,血淋淋的柱子上。
当时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端着热茶的杯子在我手里险些拿不住了。
我放定了茶杯,对草草吩咐道:“将她的尸骨通知她的亲人,给点补贴的银子,好好安葬了吧。”
“可是……”
草草还想说些什么,被我制止了。我知道,若我这样做,白翎羽铁定会怀疑这件事情与我有关,说不定是我陷害淑妃的不可说。
我敛了眉目,对草草劝道:“本宫乃一国之后,后宫之主,理应宽以待人的。那宫女是我间接性害死了她,我理应将她好好安葬。若皇上问起来,便说是我的主意没有关系的。若他要怀疑,便由着他吧。连结发之妻都不会信的男人,那一点也不值得托付。”
“可是皇后娘娘,那宫女若不死。此次要是成功了,您不就……”草草适时地顿了话,这就是她聪明的地方。
我摇了摇头:“不过是一个死人罢了,如今我没有任何事情。她也是受人指使落的如此下场,我为何还要计较什么。她已经死了,善待她,让她灵魂有个归处,这样做总不会错的。”
草草被我说服了,乖乖顺顺地对我服了一礼,道了一声:“是,娘娘。”
如今,那新的淑妃的贴身宫女,撑着一把鹅黄色的油纸伞,将坐在步撵上的贵人扶了下来。
淑妃头上戴着的金步摇很是晃眼,行步则摇。我想转身离去,不过这样总不合礼数。便在袖下暗暗握紧了拳头,带着客气大方的笑容像淑妃迎了上去。
淑妃向我服了一个宫礼,我假扶起她,正要开口问她此行去哪里,却被面前的女子抢了先。
淑妃问着道:“皇后娘娘这是去哪里?雨天路滑,身后就带着一个人?”
我收回了扶着面前人的手,道:“不过是觉得寝殿里太闷,出来透透气罢了。淑妃呢?这是要往哪里去?”
我还正问着呢,淑妃抬起手掩了掩笑容:“回禀皇后娘娘,这会子皇上许是烦闷了,传召臣妾去陪他下棋呢。”
我哦了一声,转身便走,道:“那淑妃你去吧,本宫先走了。”
我没有看后面的女人笑魇是如何的灿烂,自行走远了,却没有听到后面两个人的对话。
淑妃的宫女将淑妃缓缓扶进了步撵,带着些许疑惑问道:“娘娘不过是去了御花园回来,为何这样对皇后娘娘说?”
淑妃的粉唇带着些许媚色,轻轻一勾:“她就是这样的人,表面上平静如水,内心却早已经波涛翻涌。然而本宫最喜欢的,便是看着她这副模样了。”
“那……”淑妃的贴身宫女此时不知道应该吩咐抬撵的太监回明月宫,还是去皇上的流溢宫。
只听得步撵上的娇美人儿微微一笑,慵懒地歪着身子,用手支着头。缓缓地道了一句:“去流溢宫。”
***
我走到司马明炎所住的小院门口。
木门紧闭,满是潮湿的深棕色。那一道道木纹,尽是隐在了深深地颜色里。
草草在我身旁靠后一些,替我撑伞。
我抬手轻口,周围的雨点的细微的声音好像都消失了。空气中,寂静的周围,只留下敲门的声音。
“笃笃笃……”
“笃笃笃……”
关节触碰到略带着湿的木门,让我敲了两声过后,便把手藏在袖子里。
披着披风确实暖了些,脸和手的温度相差很大。我正想拆了身上的披风,换成用手拿着。
门却被人打开了。
弥望似乎也大了许多,他的下巴已经隐隐出了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