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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青不想说话,她什么都不想做,脑子里面除了顾绝尘,其余全部都是一片空白。白灭明和白秀蝶在床边坐了一个时辰,便离开了。
当晚,白灭明在等母亲和妹妹睡着之后,他偷偷了溜了出来,然后到了白青的房间。因为白天有人在,所以有些话不好讲。这次又来见白青,少年人是想把介子推所说的那两条河的消息告诉她。
在赑屃山的时候,白海悦虽然自散了魂,但是白青脑子里面那颗卵却并没有死掉。所以,白灭明和白青将会面临同样的问题。
白青没有睡觉,于是白灭明便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讲了出来,并且特别嘱咐白青睡觉的时候一定要注意。
白青听了之后,也是一阵后怕,毕竟她的亲人都和她住在同一个院子中。两人商量之后,决定等白灭明把自己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之后,便回来找白青,然后他们共同去塞北。
这一夜,白灭明就呆在了白青的房间之中。两个人都刻意地没有提到顾绝尘,但是他们的心里,却时时刻刻都在惦挂着顾绝尘。
顾绝尘下葬的时候,白青还处在昏迷之中,所以她并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亲手安葬顾绝尘。不过她却是和白灭明约好了,等自己的身体好一些,一同去顾绝尘坟前拜祭。
第二天,白灭明便跟着鲁秋萍回到了小山村。后来的日子,也只有在白青去拜祭顾绝尘的时候出去过一次。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终于冰雪渐消、冬去春来,时间也到了民国十三年的四月份。
鲁秋萍决定启程回湘南了,他们母子三人收拾好了所有行礼,变卖了剩余的家当,还买了一辆马车。临行之际,他们又来到县城同白河愁与白青告别。白河愁对于这孤寡的母子三人不太放心,于是安排了一个得力手下叫做段乙未的人一路护送。
一行四人,鲁秋萍、白灭明、白秀蝶、段乙未,就这样踏上了悠悠漫长的旅途。
从晋省出发朝向东南,穿出了太行山,再取道豫、鄂两省,差不多奔波了一个多月,才终于来到了湘省境内。因为那个年代处处都在闹兵戈闹革命,所以他们尽量避着兵老爷走,一路上日夜兼程,千辛万苦。
那匹拉车的老马,也在刚刚进入到湘省的时候死掉了,所幸剩下来路途已经不算遥远。
这一夜,他们到达了湘省西北的一个小镇。南方人夜间的活动普遍比北方人要多,夜已近深,这要是在白灭明原来居住的小山村,家家户户此时已经闭门熄灯准备睡觉了。可是在这个小镇里面,有一些店铺居然还亮着门灯没有打烊。
湘省人喜欢吃夜宵,此刻小镇街道两旁的食摊上面还围坐着不少人,颇为热闹。空气中弥漫着鲜辣的香味,惹得白灭明和白秀蝶只咽口水。只是他们两个人都吃不惯辣,所以也只能看看,无福消受。
小镇之中几乎算是处处热闹,但却偏有一处显得异常冷清。当然,那冷清之地并不是寿材铺,也不是寿衣纸扎店。那地方反而是白灭明几人今夜的目的地——客栈。
客栈门前吊着两盏烛灯,然而却熄灭一盏。
“寅来客栈——”白灭明仰着头,读出了客栈门上的四个大字,“为啥叫‘寅来’啊?听起来好奇怪。”
不过鲁秋萍和段乙未却均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客栈之内非常冷清,想来在此留宿的人不算多。四人要了两间房,段乙未一间,鲁秋萍母子三人一间。一天的奔波,让几人都很累,他们稍作洗漱之后,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白灭明一直不敢睡着,直到听得母亲和妹妹都起了鼾声,他才悄悄起身摸出了门,想要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独自睡一会。
可是这寅来客栈是在有些小,前前后后转了一圈,连一个柴房都没有看到。白灭明正在懊恼间,抬眼瞥到了客栈那两扇敞开着的木门。
那两扇门非常的大,比之前见到过的所有门都要大上一号,门后面似乎还别有空间。白灭明走了过去,发现果然如自己所料,那门后离墙有一尺半左右宽的狭缝。
少年人心中一喜,左右看看没人,便钻进了门后。他从口袋里摸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绳子,将自己的手和脚结结实实地绑好,然后才靠着墙美滋滋地打了一个哈欠。
困意袭来,他脑袋一歪,沉沉睡了过去。
夜深月高,凉风习习。子时过后,一片云悄悄飘来,遮住了月色,整个小镇都瞬间变得黑暗了许多。
“叮铃铃——”
一串清脆的铜铃声音倏然响起,仿佛一缕幽魂穿梭于小镇街道之中。
一位身着灰色道袍的汉子手持长剑于面前,摇摇摆摆地漫步走在街道正中。他仿佛是踩着一朵云,脚步踏下,一点声息都没有。
可是他的身后,却传出整齐划一的声响。
“刷——”
六个身材高大纤瘦的汉子依着那铜铃的声音,齐刷刷地双脚向前跃了一步,衣袂之间带起一阵诡异而冰凉的风。
那六个汉子都戴着极大的草编斗笠,身上也披着蓑衣,蓑衣之下却藏着藏青色的长袍。这年头,除了道士和尚之外,穿长袍的人可不多见了。
更为怪异的是,那六个汉子的额前居然还贴着条一尺长一寸宽的黄纸画符。画符上面龙飞凤舞的勾撰着谁也看不懂的朱砂笔迹。
画符遮住了那六个汉子的脸,所以根本看不清楚他们的容貌。不过通过他们身上阴森森的气息不难推断,这几人的容貌想必也是阴凶之极。
身着灰色道袍的汉子一路走,一路摇着铜铃,直至到了寅来客栈门前方才停了下来。
不过他并未立即进入,而是在门外等了很久。直到过了丑时,寅时方至,他才大袖一挥,又摇起了手里的铜铃。
“叮铃铃——”
他身后那六个鬼气森森的汉子随着铜铃的声音,跟在道袍汉子身后,跃入了寅来客栈的大门。不过,那身着道袍的汉子却是并未呼唤客栈的店家,而是轻车熟路地径直控制着身后的六个汉子跃入了客栈门后那一尺半宽的狭缝之中。随后,他才摘下了每一个汉子额头上的黄纸画符。
画符之下,那每一个汉子都紧闭着双眼,脸色乌青,看起来没有一丝一毫活人的生气。
身着道袍的汉子并没有注意到蜷缩在门后睡得正沉的白灭明。在做完一切之后,他才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走回了客栈早就已经为他准备好的房间内。
睡梦中的少年人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他只是觉得有一些冷,然后蜷缩地更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