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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于林哈哈一笑“我从来都是心直口快,只是在师傅面前要庄重。现下离了师父也就放的开,但你放一百个心,我绝对是个好人。”惜言不语红红的脸低下头。凤于林托起她脸,重重亲了一口“我呀,得找个适合自己的媳妇。你放心我绝亏不了你。”惜言心头大不悦想道“适合自己是什么意思?他倒是喜不喜欢我?”但终究没说出来。
凤于林把一个香囊挂在惜言脖子上道“咱这也是私定终身了。这是我娘生前留给我的,你先收好。你等我这一年,一定要吃好喝好,养胖,如果一年后我不回来你一定要再嫁,否则我的鬼也得给你找个好主儿,但一年后我回来,你就是我老婆。”惜言顿时流下泪。凤于林训道“要笑,先笑个看看,别怕露出大牙。”惜言一下子又笑出声,凤于林道“这就对啦,啥时候都是能笑就要笑。”说时站起身便往门外边走边招手“再见。等我这一年要好好对自己。”惜言追到门口见他的背影渐渐远去,还不断回头和自己招手,惜言心头又酸又喜,跑到街角呆呆望着凤于林的去处直到望不见还在望。回到家干娘可对她唠叨一气,她也不听,临晚又出门去,干娘只嚷“腿上长轱辘了,不溜达难受?”
惜言正匆匆走着,忽见对面长街一匹白马疾跑过来,马蹄生风,马上人正是长风。惜言思忖“他也去送别么?”长风并未看到街角落里的惜言,他骑得是匹好马,一来天色不早,天气又凉,街上行人不多,二来马跑虽急但闪进自如或拐弯或躲避或前进,总能碰不及人。惜言忙施展轻功跟了上去。长风策马跑到城外,他下马站在一片高坡上,痴痴的向下看。下面是一溜黄土大道延伸向遥远的地方。
此刻,大道上正行进着几匹驽马拉的马车,走的慢慢悠悠,长风眼珠不错的一直望到马车走远成为天际的黑点,才无精打采的拉转马头,但一回身到吃一惊,惜言就在身后站着。惜言辨貌鉴色对长风道“雪驹家城外的田庄有几亩薄田,这次罗停云也随去,她一向能干想来也不怕吃苦。”长风黯然道“她和那个雪驹在一起,看来还是心甘情愿的,是吗?”惜言不知如何回答,正感觉尴尬,又听一个声音委婉道“雪驹一家离开京师,罗停云也随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只见清茶披着一件华丽的大毛披风,也骑着一匹青花马,面色凝重,长风苦笑“是吗?”清茶笑道“那当然。如果心中无情,怎会一起去瘠薄之地?好了,天也黑了,肚子也饿啦,就近找一家不错的馆子热乎乎吃上一顿香辣的饭菜吧,然后我们一起送惜言回家。”当下也不再看长风脸色就力邀惜言和自己共乘一匹马,在前引路,长风随后跟着。三人回到城里,清茶挑了一家不大但干净雅致的馆子,坐进一个整洁的雅间,店伴拿着菜单上前请点菜。
清茶一看便是常客,和悦的笑道“才叔,近来生意还好?”微胖的中年店伴笑呵呵道“托姑娘福,还好总有些和您一样的贵客,国丈大人今晚也来小馆,专点鸭舌羹这道菜。”清茶一愣,长风亦面有不忍,原来这道菜单有鸭舌为主料,得要几十只活鸭子割舌。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大笑道“我还要小熊掌呢。刚厨子拉来一头幼熊,让我亲眼看着,抓过一只熊掌,一刀剁下,嗨,过瘾,小熊叫得那个声调,我身旁一个小妾皱眉,哼,我一刀把她手也剁了。”说时大喇喇走进一个高高胖胖的中年人一身亮堂堂的衣袍,国字脸,满面骄狂之色,进来先坐在主位,眼光轮流在每个人脸上扫一遍,皮笑肉不笑道“公主,长风,还有皇姨都在,就是在一起吃个饭?”长风眼风一飘看到门外寒光森森,知道许多卫士把门,边道“国丈说准了。”国丈又一眼盯到惜言脸上笑“皇姨越发俊俏啦。”清茶淡淡一笑道“所以长风看上她,和我说了,我想一女二夫也没啥,您说呢,国丈?”国丈脸上的笑容似被粘住,勉强道“皇姨下午和一个男子还很亲热的,我还以为皇姨为人懂风情的很。也正要派人说亲,没想到……”
惜言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腔,清茶道“那男子是凤于林,投军去啦,也是惜言的堂兄。国丈放心,你一表人才,天下美人多的是,”话未完国丈一挥手“第一美人是你,已许给长风这小子,皇姨又许给长风,怪不得长风不爱做官,原来专爱美女。听说,今个搬出城的老小子,有个儿媳妇也是个标致美人,倒要见识。”
长风正要发作,清茶一只温柔小手在桌子下抓住他手摇了摇示意别发火,自己笑道“那女子已经得了怪病,否则为何还要随着那家穷鬼走?您不信,打听去。”国丈打个哈哈,“我信,公主本事,从前帮王兄凑了拨高手袭杀前皇叔,现今消息又这般灵通。”清茶还是面色不改笑道“没有国丈,何来我公主身份的恢复?现在这日子好过,一切全仰仗国丈,我一个女人最不爱操心,能享受就成。”
国丈这才满脸是笑,道“你三人大婚之时我可要好好的喝一杯。”边起身走出去,只听阵阵靴声远去,想是一众卫士也撤去。一时间雅间里三人无语,长风用筷子沾上茶水在桌上写道“他不会打罗停云主意吧?”清茶思索着摇摇头,也用筷子沾茶水写到“水满则溢,多行不义,该他有报应。”惜言却担心另一件事,也写道“我不是真要和长风成亲吧?”清茶写到“放心,我知道你和凤于林的事,假说成亲以保全你。否则国丈已经看上你,不会放过你。”三个人若有所思点好饭菜端上桌时也无心吃。
送惜言回家之后,清茶与长风并行牵着马。清茶幽幽道“你还是挂心罗停云吧?”长风不答,看看乌蒙蒙的夜空,道“仙人星一直都是睡着的。”清茶打眼看到他胸前一块亮晶晶的翠玉,奇道“好漂亮,以前没见你带过,是什么玉?”长风道“恒心玉。”清茶如有所思的看看他,天空飘下点点雨丝夹着雪花,打在脸上凉凉的,凉风一阵阵吹过来,清茶道“再有几天我俩就成亲啦,人的心可能自己都无法做主,你肯定是无法忘了罗停云,可是你,也在心里留一块地方给我。”
长风信步走着,道“雪又下大啦,快走吧。”清茶暗暗叹口气步子加快。而在城外的田庄,桃夫人看着简陋的一切,由不得泪下,雪驹边和父亲一起收拾房屋边劝“娘,适应就好啦。”罗停云和娘也在四处收拾,她手脚麻利,就让娘去陪桃夫人,野花婶和留忆在厨房做饭。没有什么菜蔬,就熬了一大锅稀粥。桃夫人对罗停云娘道“难为你们母女。”罗停云倒很平静,面色有些光彩道“房前屋后开块菜地,种些果树,雪驹学会耕作,闲时读书,慢慢地,日子还是会好的,毕竟家有千顷田,一顿只吃一碗饭,广厦千万间,一夜只睡一张床。”桃夫人还是愁眉不展,雪驹父亲劝慰几句,看她喝下半碗粥由留忆扶着去后房休息,他也道“人上了年纪,容易乏啦。”便也要去休息。
罗停云娘和野花婶收拾好饭桌,俩个人便进各自卧室。雪驹看着罗停云,眼睛里满是甜蜜满足的笑意。罗停云道“你这半天不吃饭看着我,我脸上也没开花。”雪驹道“你本人就是一朵最美的花。”罗停云无语一下子神色黯然,心下道“长风可不会象雪驹这般会说话,他就会开我玩笑。”雪驹问道“不舒服?脸色不好看。”
罗停云一摇头“你的目光太烫,吓到我。”雪驹一笑在她耳边轻声道“不久我会让你再过上好日子。”罗停云道“真正的好日子就是情意浓浓的,心里也是自由的。”边说边起身去房间,雪驹思忖她的话一时沉思起来。
月上中天,他还在桌边托腮沉思,只觉的身上多了件棉袍,再看父亲坐到他身边,就在黑暗中,也不点灯,父亲道“想什么?担心你娘还是我?”雪驹道“爹,我们这么做,到底为什么?”父亲先哼了一声,又用不屑的口气道“罗停云的话我都听到啦,她妇人就求的一时之安,可是男子汉大丈夫如不建功立业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何颜对后人呢?我们付出这么多辛苦,图什么?你母亲放弃锦衣玉食,不就图你一鸣惊人吗?你就是陷入那个黄毛丫头的迷雾里。其实,我当初本不是很同意你俩的婚事,什么指腹为婚?还不是我当时一时酒醉说的玩笑话,你娘就当了真,后来接到罗停云娘的信被人家几句好话绕迷糊了,就闹着要我同意,后来又打听到罗停云娘被抓入天牢,要我舔着老脸求大皇叔救人。我以为,这事也就了了,谁知你母子都当了真,就要娶这乡下小丫头,嗨,我也拗不过你们。可是,雪驹,这人啊,还得是手上有啊,要么权要么钱。”说时起身要回房休息哪知刚要迈步,脚下一滑整个人便要软到地面,雪驹忙扶住他,急得大声唤道“爹,你怎么啦?快来人。”
八
一时间房间里的人都出动,端着油灯,桃夫人在最前,罗停云娘随后,桃夫人急道“老爷,你这是怎么啦?”野花婶在后冷冷的道“见鬼啦。”桃夫人听她话里有话,不敢答言,罗停云娘上前一把脉,又用油灯照了照面色,叹道“中风啦,挺严重呢,好好静养吧,一半日动不得。”桃夫人如中雷击,双眼反插,登时昏了过去。雪驹心内火急,但还是由留忆野花婶搭手帮着,把父母分别扶到床上,然后野花婶烧水,留忆给母亲按摩,罗停云娘给父亲针灸,不大会儿,身上便扎满银针。桃夫人醒过来一定要留忆扶着到老爷床边看护,泪也不断流下。
罗停云一直随着母亲忙前忙后,野花婶烧好水拎着大水壶回来,一直冷冷看着,见罗停云娘施完针,又给桃夫人推宫过血,忙的满头是汗,野花婶嘴翘得老高,罗停云在她耳边轻声道“婶,你咋啦?”野花婶大声答“现世报来的快,和谁玩心眼?”众人一起愣了。野花婶愤愤道“以为我们是傻子,齐搭伙欺骗我们罗停云?”
罗停云娘脸色大变,好在灯光暗看不太清,但还是急道“怎么回事呢”。野花婶对罗停云道“你让他们骗了,包括你娘。”罗停云一怔,不解的看着野花婶,她自怀里掏出一把票据一扬,说话便如落珠急雨:“看,这是啥?银票,每张面额不少于万两!这么有钱还跑这里装什么穷?我告诉你们,我老太婆偷听过你们俩公母唠嗑,罗停云你现在听好。因为国丈现把京里的王公大臣都控制了,你们的意思是瞒着外人眼目,借这里做掩护,联络各州府县的官儿们,领兵打进京杀了那个国丈,让国君再掌大权。当初你们设计,自己找人上的狗屁折子又故意落到国丈手里,说自己是皇叔余党,结果国丈和国君一说,国君故意抓了床上的瘫老头,好让你们装孙子溜出城!你们又怕国丈为难你们,故意装腔耍伎俩,把家产送给国丈哄弄他,然后溜到这里。可是你们这么做,有想过罗停云吗?她还以为你们真的是败家啦,心甘情愿放弃自己的幸福随你们来到这狗屁地方,我才刚还听见这瘫老头夸桃夫人说,‘夫人做的样子真像,完全瞒过外人眼目’,夫人还有点良心,说将来好好补偿罗停云,瘫老头倒大不以为然,说将来立了功业光荣返京让雪驹和罗停云风光成婚也就补偿啦,但又说罗停云出身乡村恐将来让官场的人笑话雪驹,还得给雪驹娶标致懂礼节的小老婆好在场面应酬!然后又蹦跶进雪驹屋不知道鬼嚼啥了。可好吗?说一篇胡话话不久就瘫啦。”
罗停云娘怒目向桃夫人道“当初你和我商量出京,我为了罗停云以后着想,也就答应啦,谁知你们如此欺心?竟拿我们真当傻子?罗停云,我们走。”罗停云一直听着,这时看看雪驹父亲,他动弹不得,但脸上两行泪水流到嘴角又流到脖颈,再看桃夫人身躯微颤,泪水涟涟的对罗停云道“好孩子,体谅一下。国丈耳目多,我们不用这苦肉计,他终归不放心,怕他再寻事下手,所以我们借着给你退婚来表明隐居的决心,这样放出风去,好打消国丈的怀疑。我们也知道你人品善良当然不是真的和你退婚,我们也和雪驹商量好了,京中的事情一有眉目我们就迎娶你过门,好好的补偿。”
罗停云闻言又看向雪驹,他不敢接罗停云的目光,只是面色惨然看着父亲,一时间屋里静静的。良久罗停云终于道“娘,过些时再走,你是医生治病是根本,先给老先生治几天病,这地方叫别个大夫怕不方便,再说有几个人比得上娘的医术?”
野花婶叹口气柔声对罗停云道:“好孩子,我当初就想一个退职的京官能有多大本事当什么这党那党的?心里犯疑就背着你又是偷听又是偷东西找证据,结果发现他们可真的不待见你。”就看着雪驹父母一撇嘴,罗停云娘苦苦一笑道“好孩儿,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你自己做主好了,只要你开心,娘怎样都好。”
罗停云道“桃夫人,雪驹,你们一向对我很好。老爷现在又是这样,所以你们放宽心,还是先护好老爷吧。”低头退了出去,雪驹追上一步,又被一个人拉住,回过头是留忆,她深情的看着罗停云的背影低声道“她是个善良的好姑娘,但现在她心里难受的很,毕竟我们利用了她,让她静一静,你过去,这么晚又和她说什么?”雪驹停下脚步。留忆慢慢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咏花的本来面目道“该真相大白啦。”
罗停云走回卧房,坐到床沿,娘道“好孩子,早些睡吧。”见她只是低头不语,娘伸手一摸她额头,吃惊道“这么烧?”就要给女儿治病,罗停云拦住她的手,自己躺下道“娘,我没事,休息一夜就好。你也早些睡,累一天了。只是,娘,人的心思咋会这么复杂?”娘闷声不响,好一会道“乖女儿,你的世界一向简单,但现实有时就是冷冰冰的,只有面对再去适应它,人啊就得这么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