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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的早上,打鸣的公鸡睡晚了。白鑫起床穿好衣裳鞋子,开了厨屋的正门,一股冷风灌进来。抬头望天,天色看上去不阴沉,今日下雨的可能性比较小。从井里打出水来,水是温热的,青盐抹牙漱口、洗一把脸,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白鑫带上钉耙绳子镰刀背篓,去了后山。寻一处松树多的山头,就见一地的落叶枯枝,钉耙轻轻一刷,便刷出厚厚一层。也是白鑫来的早,才能很快刷到一大捆柴草。村民们经常要上山来砍柴、收集枯叶枯枝回去烧火,大块的枯木不舍得用——一根能烧很久,为此地上掉落的才是收集的重点。
白家收的稻草在冬天基本用来铺床了——不论是给人睡的还是给家里的牲口睡的都要用到,地瓜藤一般是新收起来即剁碎了参杂其他料喂牲口,主意烧土豆秆子比较多,但是牛喜欢吃豆秆,这就要留一部分给牛吃了(村里养牛是好几户人家轮流养、轮着使)。郑氏自从发现白鑫手脚变勤快了每日最早起,于是把收柴草的任务交给他。天热时把灌木割下来晒干了烧——虽然麻烦了点但一次能弄到很多;如今天冷了,白鑫趁别人都没出门,到山上扫荡一番,等有村民上来时他已经下山了。
背着柴火下来,白鑫边走边搜罗喂鸡鸭的食物,一个人颇为悠闲,居然想起上一世听说的一件事:说是他老家村里有个中年妇女腰椎还是背部哪里不好,去医院看了,结果当时的医生告诉她:“你这是缺乏锻炼,平时要多运动运动。”伊当场就喷了:“我是农民哎,天天在家种地忙得要死,这还不够运动啊?!我看是运动过度了吧!”
因每日早起事情多,白鑫好一阵子没扭一扭身子瞎比划比划了,这会暗自嘲笑着:干这么多活,算不上运动过度呢。
白鑫先回到白家,背上的柴草绑得紧密,把绳子一松开,哗啦哗啦满满一堆,看得心里也满满的。之后赶到林家给鸡鸭喂食,清理鸡舍、添土、更换草窝,好一顿忙完再回白家,正好赶上饭点。
冬日的早饭有热乎乎的地瓜稀饭,新挖的地瓜切成随意的块状、加几把米煮成稀饭,一锅子的米汤,地瓜和米沉入锅底。郑氏为了防止傅氏和江氏偷偷舀锅底的米,等稀饭煮熟后、用大铁勺不停的搅动,直到水、地瓜以及米均匀的混合在一起,任谁都捞不出干货。
桓鞅镇冬时不下雪不结冰。咋一听,哎?那冬天不冷啊多好;可是海面冷风不时就要吹一吹,天晴不吹风便温暖如春,天阴风一吹即寒如霜雪。这个时候不怎么出汗,一大碗地瓜米汤喝下去,茅房得去好几次,风吹屁屁凉,实在不好受。
郑氏自以为无人能捞出稠粥,那是没遇上如今的白鑫。他上一世去过工地扛大包灌水泥刷油漆,很是干过苦活;包工头请自己老婆为工人做饭,那女人十分吝啬舍不得用料,早上的稀饭煮的跟郑氏差不多,即使配包子馒头也不抗饿。白鑫自己摸索到一个法子:从锅底慢慢舀一勺稀饭、把铁勺子紧紧贴住锅边、小心倾斜让汤流下去、等勺中的汤剩下不多了再迅速把勺子扣到锅边上、米汤沿着勺子与锅边的缝隙被挤压出去,剩下米留在勺子里以及一锅更加寡淡的稀饭。白鑫当时得意了好久,直到被那女人发现;女人也狠,本来饭熟了搅动个十来分钟就够了,她愣是给搅了半个多小时,还守在一边,盯着人盛饭。
这么一比较,郑氏还算不错,叫白鑫钻了空子。本来就他一人这样,那大家还能好好吃。结果白宝花一直没给他好脸色,每次看到他,都像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白鑫心里一恨,便把这法子告诉了江氏。江氏乖觉,不声不响地给几个孩子们加料,她自己却吃的跟郑氏傅氏一样。因老爷子、老大、万春晖几个地位高(满月酒席之后白宝元又出去做工了),饭刚熟郑氏便给他们盛好;故此,江氏一番动作之后,郑氏傅氏江氏以及宝花这四人天天早上吃得一肚子的水。一日,郑氏见还是如此,便大骂傅氏不会做饭(傅氏厨艺好,白家一向由她做饭,江氏烧火);傅氏不知缘由,只能忍着憋了一肚子火气。
这日早饭吃完,是要大扫除的,马上过年了嘛。虽说白家房间多前后院位置挺大的,但家里人多问题不大。郑氏居中下令,抱着喜欢睡觉的阿福白和兴,摆出的架势跟官老爷似的,喊谁去洗刷就得去——当然用井水不怎么冷。郑氏坐在大堂里把小辈们使唤得团团转,可坐了一会就受不了了。为何?要撒尿了!都是早饭闹的。
当年聂家建这座房子的时候家境就不错,钱足够,地面的土层夯实之后又铺上一层石板。如今倒是便宜了白家,清洗地面很便利。各个窗户中间立着两三根小石柱遮挡以免有人爬进来,向外开着一扇木窗板,可以直接倒水下去洗而不用拆卸。
白宝丽几个姑娘在拆床,而一个人睡的宝钱也要拆,白鑫便过去帮宝钱。床铺先拿出去晾晒了,露出底下的床板,是好几块长度相当宽度差不多的长条木板拼接而成的,没有钉在一起,随时可以拿出来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