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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豆料,贪污饷械,这样的事柏永馥自己就做过不知道多少次,反正现在已经快到夏天,马在这个时候有找补,一般也饿不死,只要不大量死马,管他娘的人家豆料卖不卖做甚?
兵士们四散走开,卖粮的卖粮,闲逛的闲逛,有一些心急的已经在踩盘子找地方,天亮时公然抢劫总不大好,不妨早早把地方看好,天一黑就翻墙进院,或抢或偷,那就看心情了。
一个镇子也就两三条街,几百户人家,几千骑兵把镇子堵的水泄不通,镇上的关帝庙和土地庙都被占住了,各人找地方睡觉安置,上官也不管,有本事的就跑到百姓家里头去睡,没本事的睡荒庙,要么就是各个买卖行,反正不能睡路边……各兵连毯子被子或是帐篷都没有,按规矩行军是每五人带一顶帐篷,洪武年间军制里头就有,但曹州兵里,十几个人怕也没有一个带帐篷出来行军。
柏永馥住在镇中央最大的大宅子里头,这里靠近阳谷,以前算是不穷不富的地方,这宅邸是个秀才的,在镇上有一个油坊和一个质铺,家里几百亩地,算是个土财主,屋子收拾的不错,正好被他拿来当临时的住处。
晚间天黑后,召集游击以上诸将,布置军务。[
曹州兵将当然不会苛待自己,诸将面前都有酒壶,大碗肉配上等烧酒,吃的眉飞色舞,十分开怀。
“你们这些驴球的混帐,老子知道你们想什么!”
吃到半醉,还没有议一句军务,柏永馥先笑骂一声,接着便叫人把银子抬上来。
他对一个游击笑道:“不给银子,你这厮肯定不想效力,你部下三百骑兵,老子给你六百两,叫他们好生拿出力气来,不要半死不活的样子……这里已经靠近东昌府,随时遇到流贼,都要小心些才是。”
今天领了银子后,柏永馥根本没有公开宣布银子的数量,此时一个个分发,最多两千,最少三百五百,发完之后,有人在心里默算,一共才发了九千多两下来。
众人心中自是不服,但也不好说什么,那个领了六百两的游击横着脸把银子受了下来。紧接着柏永馥部署下来军议,无非就是各部轮值守备,早早歇下,明早早点动身起行,张国柱已经进了东昌地界,距离大约不到百里,离东昌府城也就二十里不到,也是驻在一个镇子里头,消息是通过轻骑来回传递,倒也清楚。
正颜厉色扯了半天的蛋,也没有什么真正的部署,扯到最后,干脆就叫各人带着部下睡觉,明早整队出发便是。
曹州兵向来就是在兖州西南一带设卡子收税和抢劫,开展这样的业务十分熟练,打打几百人规模的响马也打过几回,真正这样两万多人全动起来的大型战事还真的是头一回经历。
他们平时反正按《武备志》这一类的兵书操练,什么八阵图也练过,怎么设寨,如何行军,怎么警备,如何摆阵,平时看书时还象个样,在营里操练时也有模有样,但一出来,就是没王蜂乱了营,就算是刘泽清中军精锐也是一样,无非就是中军的兵马有几领甲胃,兵器更称手一些,胆子也更大一些……就是泼皮也多一些,刘泽清觉得泼皮无赖有一股血勇气,敢打敢杀,肯定比那些在土里刨食,汗珠子滴八瓣,被打了也不敢驳嘴的农民要强的多,那些农民被抢了都默默忍受,这样的兵无甚用处啊。
于是在刘大帅的苦心经营下,曹州一带所有的无赖青皮混混都被收容在军中,等这边军议散了,天黑下来,整个镇子东一群西一堆的,全部都是这样的人聚集在一起,可想而知,这镇子上的百姓要被祸害成什么样了。
“狗日的让开,让开!”
黄斐是适才分了六百两银子的游击,他这会子心绪不佳,身边的亲兵都瞧的出来,各人挥动马鞭,拼了命的向路上的兵士们脸上抽过去。
那些兵想回嘴骂人,看看是一个身形魁梧,长着一脸大胡子的游击将军,顿时又是把话咽了回去,老老实实的让开道路,只是喉咙深处,当然免不了要骂上几声。
等回到自己的住处,黄斐还是气咻咻的,他是刘泽清部下中难得的几个识字的将领之一,其父是个吏员,跟刘泽清在发迹前就相识了,因为刘大帅发迹后对黄斐很是照顾,有这样的贵人相帮,黄斐从童生就转了武职,一路干到游击,换做九边最少也要加都指挥佥事或是同知,在山东也是加了卫指挥佥事,也是四品武职官了。
原本该一路畅行的向上升,他的性子却有点拧巴,多嘴直言,若不是带兵还行,刘泽清早就撵了他走路了。就算这样,也是打发到柏永馥部下,不算刘泽清的直属了。
今日发银,别人不满也是装出一脸笑来,只有黄游击领银子时十分不乐,到了自己下处,看到部下虽走了不少,还有六七成老老实实的留在营里,黄游击才稍微高兴了些。
他才二十来岁,行事却老气横秋的样子,还留着一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说是四十也有人信。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带兵的人要是嘴上没毛,就算上头扶你上位,下头不服也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