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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
张开全跟风潇说有悄悄话要说。
风潇看了眼扒在自己身上的手脚,没舍得掰开,就说你附耳过来。
张开全就附耳过去。
风潇说是你有话跟我说你把耳朵伸给我干嘛?
张开全表示是你说“附耳过来”的啊。
风潇认真想了想,还真是自己口误。最近常在凡人小说里看到“附耳过来”这个词,想当然就把它当“说悄悄话”同义词记忆了,也没有逐字深度分析,这个时候仔细一想才反应起来说悄悄话是分“嘴方”和“耳方”的。下意识看了眼纳兰德性,心想他醒着肯定又要骂自己“文盲”了。
而纳兰德性要不是刚刚伤心欲绝过,也真的很想跳起来骂他“文盲啊你”。
张开全说的居然还是关于导致蒋锋死亡的那批苯巴比妥钠的药物批号的事。自打交给他这个任务他就没日没夜趴在电脑上鼓捣,饭也不吃觉也不睡,要不然你以为他最近出镜率为什么那么低。
他对风潇说自己终于翻过那个神秘制药机构的金刚防火墙了!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风潇说老张,咱俩不是cp关系,不适合这种一问一答的卖萌方式,直说好了,你直说。
张开全说那真是一个大厂子呀,规模庞大,井然有序,不仅有世界一流的生产线,还有最顶尖的科研团队,主要研发生产临床西药,拥有大部分管制药品的生产许可,药品广销世界各地。最要紧的一点是,张开全某个误操作竟然歪打正着黑进了药厂的监视系统。而就在刚刚,他看见林安森出现在老总办公室的画面里。
“林安森?”风潇难得意外了下,“他在印度?”
“尼西亚。”
“这药厂又跑尼西亚去了?”
“印度尼西亚。”
“哦,印度城市尼西亚是吗?也就是说,这个药厂也是他的喽。你看见他时什么模样?”
“似乎有点狼狈,衣着不像从前那么光鲜,头发也好些日子没修理了,手里时常拿着根挂着幡铃的棍子,动不动就胡乱挥舞两下,着了道一样。”
风潇挑挑眉,了然于心。看来这人是躲鬼躲到印度去了。既然如此,“你可以一直监视着他吗老张?这样我们可以掌握他的具体行踪和运动轨迹。”
“只要他不离开药厂范围。我看他铺盖卷都换新了,似乎是打算长住。”张开全说,“我们怎么采取行动?”
风潇看了看天快亮了,又看了眼身边人说:“老张,能不能拜托你赶最早一趟航班先去看住他,我等天亮再说。”
“没问题。”张开全刚要走,风潇又把他叫住:“老张,我其实有点疑问。你最近为什么总是对我,怎么说,龙首是瞻呢?”
“龙首是瞻?”
“我查了一下你们的年历,我属龙。”
“嗨没什么,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换句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那你不是应该对他……”风潇指了指身边人。
“一样的,风先生比较靠谱点。”
这番对话倒是让纳兰德性有点困惑了。原来这两人最近走得近,不是风潇拉拢张开全,而是张开全主动献媚?倒是从没想过张开全会有什么特别意图,因为他是众多人物里最没有威胁的一个,要身世没身世要秘密没秘密。也许真的只是觉得风潇办事能力靠谱?
第二天纳兰德性特地起了个大早,坐在餐桌前抽着烟等风潇开口。心里默默给了他两个选择——他要是主动把昨晚张开全的话交待了,就相信他只是不想吵醒自己睡觉而已;要是有隐瞒遮掩,那他和张开全之间就值得怀疑了。
风潇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刚一落座就把这事儿一五一十对他说了,说完还很真诚地望着他的眼,似乎在等他说说想法。
两个人交换了个眼神,大致都在问对方“你是要去找他的吧”。答案是肯定的。
纳兰德性捏着汤匙在碗里打了好一会儿转,突然挨个敲门叫大家都来坐下吃饭。阿姒是常年不在小楼里住的,毕竟她还管着联新的好多事务,除了她和张开全其他人都在。傲因现身那天安冬是不在的,听说纳兰出了事第一时间从片场奔回来,看到的却是他倒在风潇怀里嚎啕大哭的一幕。安冬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回了片场,往后几天也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他不说,纳兰也不会主动来找他倾诉了,他已经有了别的可以倾诉的对象。想起当年纳兰因为一场戏被导演骂了,回来都会跟他懊恼念叨好久,然后他就变着法子安慰讨好,然后两人开开心心出门去吃饭。想起来都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
“老王。”等到所有人都坐好,纳兰德性开口说,“其实我每做一个决定,心里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这怎么话说的……”王建刚受宠若惊。
“我复活时身无长物,要不是你倾囊而出,我别说在这里耀武扬威,连口饭都没得吃。”纳兰德性说,“其实这房子是属于你的,博物馆和演艺公司也该归在你的名下,说什么给你持股分红,实际上一直在赔钱,从没给你带来什么收益。”
“嗨,怎么又提钱,你知道的,软妹币对我来说就是一堆废纸,我最渴望的是回家啊回家。再说为了帮助殿下完成任务,我命都可以豁出去不要,别说这点废纸了。奇奇你也放心,殿下一向公正,回去一定会给我加官进爵的。对吧殿下?”
“不不不,你在不在意是一回事儿,帮了我就是帮了我,没齿难忘。”纳兰德性说,“还有安冬,谢谢你对《一棹天涯》的投资,本来是想,帮你接了‘山寻月’的角色能给你增加人气的,没想到这片子到最后也没能完成……”
“什么话,我又不是给你投的,我是冲秦烬去的,盈亏自负。再说最后蒋锋不是把所有钱都补给大家了么。还有人气,我的人气用得着你操心吗?火着呢。”安冬说完皱皱眉,品咂出其中的不对劲来,“纳兰你这话……怎么好像告别?”
“不是告别,是做了个决定。”只是践行完这个决定后,能不能活着回来就另说了,纳兰德性放下汤匙,有些郑重地说,“我决定,退出《粉墨梦》。”
饭桌上沉默了五分钟。
“你退出了,谁来演?”安冬不可置信地问。
“我想,安冬,如果你愿意,这部电影版权转给你。这会是个好片子,你好好筹划认真去做,当然最好付出多些时间和考究,找最好的团队来合作,它一定会让你名利双收,也是你转型幕后的一个机会,你知道的,演员总是青春饭,尤其你这种靠脸吃饭的。我知道你人脉广经验足,也早就有自己做电影的想法。但是我有两个请求——第一,赚了以后要给老王分红,如果你那时候还能找到他人;第二,我大爷爷小爷爷的故事,拜托你好好去拍,照着经典方向去拍,算是帮我圆了念想。”
“可是为什么?”
“因为我要去做另外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