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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啊。”黄老笑说,“我老是老了,但还没老到连乐乐都不认识的地步。他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果然是假的!难怪那人眼看身份败露就落荒而逃。纳兰德性又看了眼风潇,猜想被印证般得意地抬了抬眉,好像这高明的局从头到尾是他设的一样。风潇也对他抬抬眉,一副“你高兴就好”的表情。
但是回过神一想,两人都觉得不妙。不是真正的秦乐,那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什么立场?他说他手里有粉墨梦的半篇谱子,又知道谱子背后的秘密,可不可信?他想要全篇的谱子是什么目的?为什么不能以真实身份出现?朋友还是敌人?
一连串疑问,暂时都得不到答案,看来跟那假秦乐,还有交道可打。纳兰德性回过神来,继续问黄老:“黄老知不知道秦老家祖传的半篇谱子在哪?就是我大爷爷创作于解放前的《和光同尘》?”
“哦,你说《和光同尘》啊,早没了。”
“没了?!”
“是啊,关于这件事呢我也稍有了解。不知道沈先生是出于什么目的,创作之初就把曲子一劈为二,一半用来流传,一半不给任何人听,不给人听的就是你们家的那半篇。本来另外半曲都已经灌好唱片准备发行了,结果赶上四九年解放,形势一下子天翻地覆,文艺界许多事情就耽误了,后来谱子送给我师父保管。所以这半曲事实上也并没有面世,只有我师父熟稔。二三十年前突然有一天,沈先生来拜访我师父,请他把珍藏的谱子和唱片都毁掉。就这样。”
“就这样?没有传人吗?”
“没有。好像沈先生嘱咐过,《和光同尘》不要传授任何人。”
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一圈分析下来,如果《和光同尘》里真有秘密,这秘密竟然是大爷爷埋下的。大爷爷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要他用一篇谱子掩藏大半个世纪呢?太匪夷所思了。
话说回来,既然秦家的谱子没了,那冒牌“秦屎黄”声称拥有的是什么?是别有用心的谎言?还是从别处得来的真正的谱子?
可惜的是,一切都知道得太晚了,家里的谱子已经在装修中搞丢了。
正追悔莫及,只听黄老已经在校弦准备拉琴了:“时间已经过去一刻钟,那么我们抓紧上课,先听我唱一段昆腔……”
请人来也不好不尊重人家,只好强扯回思绪专心学戏。因为纳兰德性嗓音条件并不算好,从小五音就比较不全,曾经眼红安冬演戏之余发专辑圈钱,也录过一张ed去卖,结果销量剃了光头。所以这第一堂课颇费了黄老师的一头汗水。学生虽然深感抱歉,但也只能私下里发奋练习了。
最后看到黄老实在忍不住想骂人,赶忙派人送他回家。先生出门的时候明显比来时消瘦了一圈,王建刚啧啧:“看把老头累的。”
风潇背手接口:“世上没有耕完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纳兰德性浑身一个抖擞:“死文盲你不会说话能不能不要说!妈的老秀什么文采!”
风潇表示莫名其妙,在王建刚的小声提醒下,才知道这句谚语的正确语境竟然又是床笫之间。妈的中国人就是淫/荡,俗语三句不离裤腰带。
等到送黄老的出租车走远,风潇才想起来一件事,转头问纳兰德性:“这个老头你信不信得过?”
“怎么说?”
“请他帮个忙。”
“什么忙?”
风潇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勾唇看他:“先说怎么谢我?”
“谢你个鬼。”纳兰德性没当回事,结果第二天起来,床头已经放了一叠纸。纸上是完本《和光同尘》五线谱,也就是两个半曲合并后的版本。更让人惊奇的是,每一行五线谱下面,还有许多手写的奇怪字符。
毕竟是文化人家的小孩,纳兰德性不费功夫就辨认出那是工尺谱。
当时就觉得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尿急的感觉如此真切,在起床解手后,发现枕上谱子还在,才相信这是真的。当时就大喜过望。不用问,这就是风潇昨晚说的“请他帮个忙”。
一开门正好撞上风潇,正开心得不知所以,直接就跳到身上去搂着他脖子大笑:“太厉害了风骚!就知道你什么都能做到!不过你哪儿找来的谱子?”
风潇不答,只是垂眼近近看他。纳兰德性这才发觉自己失态,忙要跳下来,却被风潇狠狠按住腰身,被迫半挂在他身上不尴不尬。
一时无话。
风潇目光有些深沉,总觉得他有话要说,却一直也不张口,只是近近看着。然后有人“噔噔噔”跑上楼来,纳兰德性这才使了全力挣脱,移开目光时不觉脸上已经烧红。
跑来的是张开全,手里拿着一只老旧半导体样的东西,神奇的是上面居然还能插耳机,他把耳机递给纳兰德性一只,递给风潇一只,说:“快听快听,有大发现。”
“什么发现?”纳兰德性边塞耳朵边问。
“自从我们那天放走林之远,他和卢俪就一直冷战分居。直到昨天晚上,林之远貌似喝醉了被人送回家,才对卢俪说了好多话。这里面是我用偷偷植入他皮下的纳米窃听器录下来的对话,发生时间是凌晨三点一刻到三点四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