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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府中侍卫,自然对她唯命是从,当即就有人去提了板子进来。
院子里的守卫想要进来阻拦,也被挡在了外面。
安寿公主被皇帝责令在此闭门反省,出了事,他们没法交代,而现在闯进来的人又是南康公主,他们更不能强行阻拦,一番僵持之下,侍卫们只能是看向了殷述求救,“七殿下,奴才们奉命在此看守,如若公主殿下有什么闪失,我们个个难逃干系。”
殷述这熊孩子心性好,平素里对那些反了小错的奴才都尽量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也就不追究了,可是这一次,只看南康公主那架势,就知道是完全拦不住的。
“唉!”殷述斟酌了一下,摆摆手道:“此事自有本王担待,你们不用管了。”
“谢殿下!”几个守卫感激的赶紧跪地谢恩。
这边的佛堂里,安寿公主被按倒在地,怒气冲冲的去看站在大门口的南康公公主,咒骂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这里是皇庙,可不是任由你为所欲为撒野的地方,这么几次三番的找上门来欺辱,上一回我当你是长辈才没同你计较,你就真当我是怕了你吗?本宫肯叫你一声姑母,那是看在父皇的面子上,你别倚老卖老的不知好歹。”
南康公主听着她叫骂,却因为本身就已经面目狰狞扭曲到了极致,此刻表情反而做不出多少改变了。
侍卫们从外面抬了板子进来,她立刻便是一挥手,“给本宫打,一下一下的打,我要看着她死!”
侍卫们提了板子走过去。
安寿公主突然就慌了,尖声嚷道:“你真的疯了吗?就算咱们之间有什么私怨,有话也一起到父皇的跟前去说,本宫是堂堂公主,这里还轮不到你对我来动用私刑。”
话虽然这样说,可是只看南康公主那种疯狂的表情,安寿公主也知道自己和她之间多说无益。
南康公主这是存了心的要对她下杀手的,虽然感觉上是莫名其妙,但此刻性命有关,她也由不得细想其中缘由,目光凌乱一扫,看到站在院子里的殷述,就连忙嚷道:“小七,这个女人疯了,难道你也疯了吗?这里可是我殷氏皇族一脉世代供奉的皇庙,她今天要在这里对我动用私刑,就不怕冲撞了神明和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吗?”
殷述自然也知道这样不妥,但也算被逼无奈。
他深吸一口气,快走到南康公主身边,“姑母——”
“这件事,不用你插手。我今天就是要在这里处置了这个贱人,回头皇上若有追究,所有罪责我自会一力承担。”南康公主冷声打断她的话,怒气冲冲的再度抬手一指,“你们还等什么?给我动手。”
侍卫们不再迟疑,抡起板子就朝安寿公主身上招呼。
安寿公主养尊处优多年,几时受过这样的待遇,只第一个板子落下去,就已经全然失态,发出惨烈又刺耳的嚎叫声,只是被侍卫们死死的按着,根本就连挣扎也不能。
南康公主即使是看到她痛苦不已的丑态,似乎也依然没有觉得丝毫解气,盯着她,眼睛里仍是有熊熊烈火燃烧,带着毁天灭地一样的恨意。
侍卫手中的板子沉重,每落下去一次,就发出沉闷又厚重的声响。
安寿公主的叫声一声惨似一声,只三五个板子下去,就已经是满头的冷汗,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她扬起脸来,也是满怀着恨意看向了南康公主,嘶声叫嚷道:“你这个毒妇,疯子,你跑到这里来撒野,你——父皇不会放过你的。”
南康公主满心都沉浸在丧女之痛当中,根本就不会去考虑什么后果下场,只愤恨的死死盯着她。
殷述的目光自她两人脸上逡巡,眉心却是逐渐拧成了疙瘩——
很奇怪,冲着安寿公主的那些话,可以听得出来,她是知道南康公主对她有恨意的,但很明显,她却似乎根本就料想不到南康公主会直接对她下杀手。
淮南郡主是南康公主的心头肉,杀女之仇,这本来就是要以命抵偿的,安寿公主难道不知道吗?
殷述的脑中,突兀的蹦出来一个念头。
只这么饿一愣神的工夫,侍卫们就又是七八个板子下去了。
这样重的板子,侍卫们下手又毫不容情,就是身体强壮的男人至多也挨不过三四十,十几个板子下去,南康公主臀部往下的位置已经过血肉模糊,衣裙被鲜血浸透了,紧紧的沾在皮肤上。
她的发髻在挣扎中弄乱了,发丝胡乱垂落,脸上冷汗成股的往下滚,在地面上汇聚成了一汪,而那痛呼惨叫声,却是一声低过了一声。
南康公主冷着脸站在那里,她的面孔背光,整张脸看上去阴森森的,再不是当初那样慈祥的样子,反而像是一只从修罗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一样。
安寿公主咬紧了牙关,自知再多求她也是无用,也开始用一种怨毒又仇视的眼神,死死、死死的盯着她,几乎恨不能直接用目光在她那脸上戳出几个窟窿来。
板子一个接着一个的落下去,到了后面,居然都四溅开来一些细碎的血肉的碎末来,打到二十下左右的时候,安寿公主就连喊痛的力气也都散尽了,只剩下微弱的呻吟。
两个女人,就在这幽暗的佛堂里面四目相对,各自的眼中都啐了毒,只恨不能将对方生吞活剥了一样。
许是因为觉得一定劝不住南康公主,殷述便就再没有开口,只站在门槛外面,前面是幽暗森冷的佛堂,血腥味点点弥散,身后是正午的烈日,眼光灿烂,落在背上,晒的人暖暖的。
“公主——”行刑的侍卫眼见着安寿公主的眼珠子开始往上翻白,就试着叫了南康公主一声。
南康公主脸上还是阴云密布,却是缓缓的挥了挥手。
侍卫们住了手,也松了手,但只吊着半口气的安寿公主却不可能再移动一分一毫了,她那眼珠子一直的想要往上翻,但是因为胸中怨念太重,故而却又咬紧牙关强撑,只愤恨不已的盯着南康公主。
南康公主并不惧于此,这时候才缓慢的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下来。
安寿公主费力的使劲仰着头去看她。
安康公主突然痛苦了闭了下眼,然后将一直捏在手里的那枚印章,狠狠、狠狠的用力砸在了她的面前。
那玉质脆弱,在青石的地砖上撞出了许多的碎屑飞溅。
南康公主却没再滞留,只决然的甩袖一转身就大步往院子里走去,一面冷声道:“进宫!”
她是忍不了也等不了由皇帝来亲自下旨处死安寿公主了,可是她在皇庙杀人,又杀了堂堂一个皇女,这也是莫大的罪过,她必须要马上进宫去给皇帝请罪。
安寿公主的眼睛里本来也就只有愤恨,可是在她甩出那枚印章的时候,却一下子就失魂落魄了起来,眼神变得迷茫且慌乱。
她趴在那里,动也动不得,只愣愣的盯着那枚印章。
那是她送给她的定情信物,怎么会落在了南康公主的手里?南康公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样不由分说的冲进来,直接就将她打杀了?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一定是的!
安寿公主的心里,顷刻间就失去了所有的温度,仿佛是血液里仅存的一点热度都被什么给抽空了一样,虽然她无从得知这其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但是有一个大胆又荒唐的揣测却在心里生了根——
这枚印章,若不是宋承泽亲手送出来的,绝对不应该被人发现,更不可能落到别人手里。
是他!就是他!一定是他做了什么,这样迫不及待的将她推入了鬼门关的。
前两天惜雪去找他的时候,他明明说会找机会来见她的,她还一直满怀着希望在等,等来的——
却是这样一个猝不及防的结局。
那个男人,真是狠绝了,他居然是这般的根辣绝情,面都不见的就将她送上了死路。
哈!
怨谁呢,还不是她咎由自取?
可是,好不甘心啊!
心灰意冷,最后的一点支撑着她生命的仇恨也被失望的情绪击得粉碎,安寿公主努力的张开五指,想要将碎裂的印章拿回来,却到底是没能如愿,就那么愤恨不干的断了最后一口气。
殷述一直站在那佛堂外面的台阶上面,没有动。
“殿下?”何旭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后,“南康公主的车架进宫了,这里——”
殷述反复的抿了几次唇角,最后却是突发奇想,忽而转头看向她道:“我记得皇姐身边不是有个婢子一直跟着她的吗?人呢?”
从他们来了这里,就没见到惜雪那个丫头。
何旭本来是要问他,安寿公主的尸首要如何处理,闻言,不免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回头对院子里的守卫问道:“公主身边服侍的婢女呢?”
“这——”那几个侍卫面面相觑,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却都摇了摇头。
殷述这个时候也转身看过来道:“今天——皇姐可有走出过这皇庙去?”
“公主殿下是被皇上降旨,勒令她在此静心思过的,别说公主殿下不能违逆陛下的口谕命令,就算殿下要出去,奴才们也不敢放行啊。”领头的一人说道,走上前来,诚恳的给殷述拜了一礼。
之前那梨园里的种种线索,环环相扣,指的都是安寿公主,但如果安寿公主今天根本就没从这里走出去过的话——
那这件事就绝对是别有内情的。
是有人刻意留下的线索,为的就是嫁祸是安寿公主,更有甚者——
是把南康公主的种种举动也都一并估算在内,要用她的手来杀人的。
殷述一时没有说话,只垂眸沉默了下来。
何旭明白他心中疑虑,就快步出了院子,转了一圈回来,却见殷述还是保持着之前的表情姿态站在那里没动。
“殿下!”何旭走过去,低声禀报道:“属下已经去问过了,安寿公主身边的那个婢子叫惜雪,是在约莫两个时辰之前,她突然说有事要办,出去了。”
“一个半时辰之前?”殷述摸着下巴沉吟。
但是这边他们滞留的时间也着实是太长了,何旭还是忍不住道:“殿下,这里的事,您是不要尽快进宫去和陛下做个说明?”
“哦!”殷述的思绪被打断,拧眉回头看了眼那佛堂里面,面上露出不忍之色的叹了口气道:“先找东西把皇姐的尸身掩住吧,这院子封起来,不准任何人擅自入内,本王这就进宫请旨,请父皇派人过来收殓吧。”
“是殿下!”守卫答应了,赶紧又吩咐多调了一队人手过来,将整个院子团团围住。
殷述大步走在前面,那表情看上去若有所思。
从皇庙里出来之后,主仆一行打马走在进宫的路上,何旭才忍不住的开口道:“殿下,您在想什么?是在想安寿公主的事情吗?那个不见了的丫头,是不是这就派人去找?”
殷述侧目看他一眼,没说话,却是眼神古怪的盯着他上上下下反反复复的看。
何旭被他盯的不自在了,脸上表情渐渐挂不住,露出明显的几分尴尬来,殷述这才没好气道:“你查什么?你是京兆府的衙差还是大理寺的亲兵?朝廷给了你俸禄拿了?还需要你去替他们破案拿人的?”
何旭被他噎了一下,面色就更显难看,不解道:“殿下不是怀疑那个丫头——”
“谁说的?”殷述再次没好气的打断他的话,用马鞭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那丫头有什么好怀疑的?淮南郡主遇害,起码有两个时辰了,那丫头才走了一个半时辰,她有被怀疑的必要吗?”
何旭之前倒是没从这时间的细节上面考虑,闻言不禁愣住。
而旁边,殷述的神色却是越发显得凝重又忧虑了起来。
他不说话,等何旭缓过神来,就更是奇怪,“殿下,您到底怎么了?”
“宋承泽!”殷述道,这个话题起的有些突兀,但他脸上居然鲜有的露出认真又慎重的表情来,感慨着慢慢说道:“我怀疑这件事都是他出手安排的。”
“他?”何旭的脑子一时转不过来,随后却是惊的眼睛圆瞪,“殿下您难道是说——”
宋承泽能和安寿公主之间有什么仇?当然,就更不可能和淮南郡主之间成仇了。他和淮南郡主之间难以扯上关系,但如果硬要拼凑的话——
安寿公主可不是个省油灯,何况虽然大家都不说,他这边也不是没得到消息,之前安寿公主上蹿下跳,的确是做了好些针对宋楚兮的事的。
如果要把宋承泽和安寿公主绑在一起的话,那也就唯有用那一种牵连来解释了。
“咳——”殷述连忙咳嗽了一声,同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这件事,可是事关皇家颜面的,别说没拿住把柄,就算真的撞破了,也只能遮掩。何旭自知失言,赶紧就闭了嘴,过了一会儿才道:“那这件事要怎么办?方才皇庙里——”
“你还是想去帮着京兆府查案?”殷述不悦道,随后语气就突然严厉了下来,“别人是带着眼睛和耳朵去的,咱们也一样,你就当没带脑子不行?看见什么说什么不就得了?”
他是笃定了这件事就是宋承泽一手策划,可还是那句话——
没有证据。
何况,今天的这件事,其玄妙程度根本就远在方才他和何旭说的这些事情之上,十之*——
是还有一重更深层的,不为人知的隐秘关系在里头。
不过这样一来,宋楚兮那个丫头索要面对的局面就会更加凶险了。
殷述想着,突然就有些心烦意乱了起来,而他的这种心情,直接就表现在了脸上,只何旭一次被他挤兑狠了,此刻再不想碰钉子,索性便使劲的咬紧了牙关,坚决的一个字也不多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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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园那边,何鹏奉命去调派了京兆府的衙差过来,将前后的出入口都全面封锁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南康公主进宫之后,自然少不得要承受皇帝的雷霆之怒,一番折腾之下,等殷述从宫里出来,并且过来放了被困在梨园中的众人回去,就已经是傍晚时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