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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上次见余阳的时候，是这小子背着他欺负文婷心的时候。
那次之后，他就没有再见过余阳了。
在这种地方看到余阳，南世阳是惊讶的。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再见余阳，这小子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阴暗的小巷子，余阳躺在地上，整个人是蜷缩成一团的，没有东西遮盖，甚至连条草席都没铺。身上穿着件又破又脏的白衬衫，南世阳这么一凑近，鼻子嗅到了一股子味儿。
这哪里是流浪汉…
简直跟乞丐都有的一比了…
“你在看什么啊？人没死吧？”边上，文婷心歪着脑袋凑近，手指往余阳的屁股上戳了戳，借着酒劲儿大喊，“哎，醒醒！”
南世阳被她吓了一吓，横眼瞧见她醉成那狗样，只好先回来抚上文婷心，“文婷心，我先扶你回桌上坐着吧。”
“不不不，不用。”扭着手臂反抗，被南世阳扶着起了身儿，文婷心一步一晃的，好不容易才站稳，“我得把这事儿处理好，我吐了人家一身呢。起码给人家换身衣服吧。”
“这事儿我处理，你赶紧先回去吧，啊？”扶着她往红棚子那儿过去，文婷心一路走一路扭着，让南世阳没法控制。
最后，南世阳只好将她拦腰抱起，直接往红棚子那边跑去。
从小巷子到红棚子那里有七八分钟的路程，那段距离在一个路痴眼里太远…
南世阳跑到红棚子边的时候，左右一看，这才发现，已经不是他的兄弟们待着的地方了。
这条夜市是长长的一条街，一路下来都摆着红棚子，过多的目标在他眼中看过来，像是一个个的碟影，完全认不出来…
“啊，真是…”无奈扶额，南世阳被自己这路痴毛病深深折服。
“文婷心，你记得咱们吃饭的地方是哪间啊？”垂下脑袋，南世阳试着摇了摇文婷心，“还醒着吗？”
“醒着啊。”本来文婷心已经半眯起了眼，即将一头栽倒，昏睡过去。这迷迷糊糊中听到他的声音又忽的怔了起来，下意识的一样…
“醒着就好，你给我指一下，我们吃饭的地方是哪里。”转过了身儿，南世阳让她面对眼前的一大批红棚子。
文婷心眯了眯眼，随手指了个方向，“这儿吧。”
等着南世阳跨了两步出来，文婷心又挠上脑袋，“不对不对，似乎不是。”
“啊？”南世阳赶紧顿住，看看她，又看看在他眼里就跟万花筒一样的红棚子，实在不敢迈出步子…
“哎，我记不太清了。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去找找。”伸手拍着他的肩膀，文婷心转着脑袋东西张望着。
她真的醉了吗？
其实也不算…
就是脑袋蒙圈了点儿，眼前迷糊了点儿，文婷心自己是觉得自己这神智非常清楚。
就这会儿，她还记得那被她吐了一身的流浪汉呢。
“算了算了，咱们不回去了。”南世阳又怎么能放心喝醉的文婷心到处乱走呢。
本来他就不识路了，要是文婷心一个不清楚带着他在这附近乱逛了一圈，到时候啊，两人可是连家都回不了了…
回过身，南世阳的视线落在远处余阳躺的那条巷子那里。
因为看到了余阳，所以回去的路上他不用担心会迷路。
这会子，也就抱着文婷心着急忙慌的往巷子那里跑去。
在余阳的身边理出一个位置，南世阳把文婷心放下，扶着她坐好，自己也在她身边坐下，给她当靠背。
“等会儿啊，我给狗头打个电话，让她过来找一下我们。”这边说着，这边已经从兜里掏出手机拨出了电话。
然，这时候，红棚子那里，狗头正跟安子以及安子的妹子聊的欢，甚至拍着桌子吹牛，那嗓门大的，完全盖过了手机铃声。
所以南世阳这通电话，没有打通…
“真是…”放下手机之后，南世阳又试着拨通安子，顾瑞麒的电话。
哪知道，这一个个high的，根本就忘了手机的存在…
“搞什么呀！这些家伙！手机带出来是做什么的啊！当摆设的嘛！”捏紧着手机，南世阳急得火气都冒上了几分。
哪知道，在这个时候，文婷心拉了拉他的袖子提醒道，“这流浪汉估计活不了多久了，发着高烧呢。”
“啊？”一下子，南世阳这心都悬高了，赶紧转过身来，伸手覆上余阳的额头。
果然，那额头的温度高的让人害怕。
因为是在晚上，因为路灯也很暗，所以发现是余阳的时候，南世阳没有注意到余阳的脸色苍白如纸。
前几天一直下着大暴雨，南世阳淋了一下午就把自己给淋病着了。
如果说余阳一直在露宿街头的话，估计被淋的够呛。那天暴风雨的一夜，南世阳都不敢想象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醒醒，余阳。”上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后又往脸上拍了拍，余阳没有一点反应。
这么一触碰，南世阳才发现，这小子一直在瑟瑟发抖，嘴唇抖的厉害，浑身痉挛着，看上去，情况确实非常不妙。
难怪，文婷心吐了他一身，他都没有一点反应…
要换做别的流浪汉，早就扑腾着爬起来跟文婷心闹了。
“啊？他是余阳啊？”歪着脑袋，文婷心使劲的眨眼朝地上的人看过去，眼前依然是迷蒙一片，但是她信了，“赶紧救他吧，这么好一助手，死了多可惜啊。”
这会子文婷心脑袋是乱圈的，似乎也没有想到前段时间余阳针对她的事情。
脑子里起来的第一印象，是前世，跟在南世阳身边十几年的余阳对她冷眼相向的样子。
别说，前世在她心里对余阳的印象是一个忠仆形象，这样的人死了，确实是挺可惜的。
“救他吗？”南世阳抬眼看向文婷心，有几分惊讶…
她居然丝毫没有介意之前余阳对她的所作所为？！
“救啊，不就可是你这辈子的损失。”现在，文婷心是回的非常自然，然而等着她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把余阳给救了，那心里头还是有些在意的…
“行，我打电话给120。”说着，南世阳继续摸出手机，按下号码。
扶了把墙壁，文婷心歪歪扭扭的起身儿，挠着模糊不清的脑袋，想让自己稍微保持点清醒。
“别打了，直接打的过去吧。”歪着身子从余阳身边走过，脚下跟踩着棉花似的，显着跌倒，幸亏南世阳手快扶住了。
“哎，你别乱走了。你根本站不稳，你知道吗？”为了接住文婷心，南世阳手上的电话都挂掉了…
还有人会比他更悲催吗？！
身边一个病人，一个醉鬼，就他一个保持着清醒的人，然而，他还不认识路…
出来吃顿饭碰上这种情况，真是太挑战他的智商跟体能啊。
“行了行了，别动了。等下扶着我，我带你去打的。”先把文婷心扶到了一边墙边坐好，南世阳又折回来去扶余阳。
一把将余阳扛到了肩上，空出的那只手又回过头来去扶文婷心。
如果不是他坚持健身锻炼，练的一身好肌肉，怎么可能这样轻轻松松的搞定了两个意识不清的累赘呢…
不对，文婷心不算累赘…
文婷心是他的义乌！
“可以走吗？跟上我的步子啊？”强而有力的手臂抱住文婷心的肩膀，撑起她软塌塌的身子。
南世阳也不知道方向，随便选了一个乱走…
一直一个方向走，他相信就是走了远路也一定能走出夜市的。
夜市的前后方都有出租车跟三轮车，他都打算好了，到时候他就直接上车报中心医院。
如果不出意外，相信他这一路能顺利的…
南世阳这计划做的确实挺好，而且还误打误撞的选到了最短的一条路。
走出去的时候，抢着拉客的三轮车出租车司机纷纷上来帮忙。南世阳随便挑了一辆出租车坐上。
“中心医院，赶紧。”车门一关，南世阳赶紧报了地址。
他是先带着文婷心上车的，司机帮他扶着余阳。
余阳身上那浓重的味儿，熏的司机险些就吐了…
后来把余阳送到车上，司机把另一边车门关上，回到驾驶座之后，趁机道，“这趟得加钱啊。你这兄弟坐过之后，我这车得洗。”
“加多少？”伸手进兜里掏着钱包，因为最近自己得抠着钱花，所以对钱这方面，南世阳非常警惕，“最多加2块，否则我不坐了。”
“起码要3块，不然我不接了，你扶着两人下去。”司机趁机抬高价格。
这个社会上的人就是这么势利，不管是南家的人，还是平民百姓，像这种事情，这种待遇一直存在…
在这么一刻间，南世阳似乎更能理解文婷心为什么这么拼命的想要赚钱了。
“行了，3块就3块，赶紧走吧。”不耐烦的挥挥手，南世阳也懒得跟这种小市民计较了。
达成协议，出租车很快就开了出去。
车上，南世阳翻着钱包数钱，一瞬间，他怔住。
“该死！”
吃龙虾的钱还没付！
紧接下来，大概又是一堆一堆的问题…
安子跟顾瑞麒身上的钱被他给借了，狗头跟他的小弟们原本就是准备蹭吃的，身上绝对不会带超过二十块的钱。三叔身上就更是了…
这下…他们该怎么办？！
慌慌张张的掏出手机，打开联系人，南世阳一个一个的发消息通知他们…
就是不知道那些个high到了一个度的家伙，会不会注意到…
……
没错，这时候，红棚子里的气氛依然是高涨的。
虽然没有人再敬酒了，但是在喝了酒，醉意上来之后，各自之间的交流也了更多了…
狗头在跟安子，还有安子妹子火热的聊着天，那小子对每个女孩子都有超常的自来熟能力。
想当初，初次见到文婷心的时候，狗头就是用这超常的交际能力赢到了文婷心的关注，从而把他收在身下。
现在碰上安子的妹子，狗头那张嘴啊，又是一刻都停不下来了。
“丫头，你知道唐人街的臭豆腐吗？”狗头这家伙还会投其所好，知道那丫头喜欢吃，所以这话题跟吃一直挂着勾儿，“哥跟你说，那家的臭豆腐，那是远近驰名啊！十里飘臭，吃到嘴里啊，唇齿留味儿，保准你吃上一次就停不下来啊！”
“真的吗，狗哥？”听到好吃的，那丫头是兴奋的不行啊，“在哪儿呢？在哪儿呢？快把地址告诉我。”
狗哥这称呼，狗头是怎么听怎么怪…
但是妹子喜欢这么喊，他也没法子，只好顺着，由着。
“哎，改明儿哥就带你去吃！”狗头大气的拍拍胸口，“丫头，到时候带上几个同学，哥请你们去吃唐人街的矮人松糕。那味儿阿，也是一级的棒！”
“好啊好啊好啊！”安语悠攥着双拳抵在脸颊两边，兴奋一刻忍不住。
“哎，你小子是想泡我妹子的同学吧。”一边的安子端着杯酒，朝他那儿投去有味的眼神。
“安少，你说你，咱们都是男人，你这话说不出来可就不好了啊。”狗头一脸贼笑。
“哦~狗哥，原来你打的这主意呢你。”安语悠推了狗头一把，眯着眸子笑开，“那你要是这样，我就带我身边有男朋友的同学过来，让你没法儿藏着贼心思！”
“哎，丫头，你这么做就太不厚道了啊！”狗头急了一阵儿，“你看狗哥这哪里差啊，狗哥这么好的一人儿，至今还单身着呢。每天靠二少二嫂秀恩爱，狗哥这也是心痒难耐啊，还不得找个姑娘开导开导。”
这边说着，狗头还伸手捋了捋头发，摆出一副潇洒模样。
哪知道这么一捋，带下几根头发，掉进盘子里。
“哈哈，”安语悠那丫头笑的直捂肚子。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狗头了。
“老了，容易脱发，所以不得趁着脑袋还没地中海的时候赶紧找个女朋友先啊。”狗头还就这么顺了下来。
化尴尬为笑话。
这边的气氛是欢笑一阵阵，狗头一个个笑话的逗着安语悠那丫头，乐此不彼。
对面那边，顾瑞麒缠着南景山说事儿。
小伙子对南景山有着非一般的崇拜，昨儿个过来的时候，因为金子欺负南景山的肥猫，所以南景山避开了他。
现在南景山的猫仔不在，顾瑞麒总算是可以好好的缠着南景山，让南景山多说说这些年来的故事了。
喝了酒之后，南景山这醉意一上来，嘴巴也没了个遮拦。
手里抓着把花生，南景山脸颊两边飘着红云，说起故事来，就像唱戏的一样。
“这么些年啊，为了找孩子，我已经再没当年的一点锐气了。”往嘴里塞了磕花生，南景山叹了口气悠悠讲解，“这一开始啊，我在道上还有些朋友愿意帮着我找。世界这么大，大江南北的，我四处乱闯。哪里接到一点消息，我就往哪里走。有时候知道是假消息我也硬着头皮上去。”
“怎么会有假消息呢？谁会这么无聊，在这种事情上还放假消息啊？”顾瑞麒从盘子里再抓了一把花生过来，视线一刻没从南景山脸上移开过。
这是他童年英雄的故事，于他而言，兴趣十足。
“我告诉你啊，找孩子这件事，最能引来骗子了。”
“为啥？”顾瑞麒凑近脑袋，“本来你们丢了孩子就够可怜了，谁还会骗你啊？”
“你要知道，孩子是一个家庭的核心。为了孩子，很多人是倾家荡产都愿意啊。所以我这样四面八方的找，没头没脑的找，三番两次被骗，被追打~唉~”说到这儿，南景山忍不住又叹出一口长长的气儿。
他的心酸只有他自己知道。
很多时候他会选择把这些辛苦告诉像文婷心这种陌生人。但是不会想告诉自己曾经的朋友，自己的家人…
这会子会说出来，觉得是因为喝酒壮的胆…
这后劲一上来，多少年的委屈在肚子里便憋不住了，顾瑞麒问上一声，想也没想的就答了。
“为什么还会被追打？什么骗局啊？骗你去做什么了呢？”顾瑞麒好奇不断。
“还能骗什么，我一个男人，又不能被拐去当鸡，又卖不出去。只能骗我的钱。”灌了一口酒，又往嘴里塞了几颗花生，南景山细嚼慢咽，慢慢道：“我有发消息出去，找到我儿子必将重金酬谢。所以就有人拿了个假的小孩子骗我。把我骗到地下室里，抢光了我身上的钱。后来我学聪明了，下次收到消息之后，我就站的老远看，这样也好逃跑。”
“啊…”这经历，听的顾瑞麒心口阵阵的犯疼，眉头拧的老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有一次吧，我跟人约了火车站见面，结果到站之后发现是骗子。准备着要逃了，跑出大老远，回头一看，身后追着五六个汉子。”
“不会吧！还是个团伙？！”顾瑞麒那火气是‘噌噌’的就上来了。
自己是混黑道的人，虽然干的也不是啥好事。但是还是瞧不起这种骗子。
骗谁不行呢？！骗这种本来就可怜的人！
这要是哪天让他给遇到，绝对一枪嘣了那些个人！
“后来我就跑啊，跑啊，跑到火车边，那火车已经开了过来，速度还挺快。我眼一闭，心一横，冲了过去。火车刚好开过，还碾碎了追我的一人。”看了顾瑞麒一眼，南景山摇头道，“那时候，我就觉得吧。钱这东西真害人。你看人家肯为了钱做出这么些丧尽天良的事儿，肯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说不准我儿子被抓走，也一定是给卖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