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面具之风雨前夕(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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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悠息,居桩豪气万丈地去描绘地图,不知不觉天黑下来,他把手中的笔纸递给未名,说:“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未名赶紧点头说:“是很晚了,傅侍首该着急了。而且您的晚膳时间也过了,总是不按时用膳对你身体不好。”边说边精心地将纸张折好。

主仆二人快步回落雪殿,一路无话。居桩此时有些累了,也饿了,他选了一条极狭小的巷子,没有路灯,两边是宫殿的高墙,仅容一人穿过,可以缩短近一半的路程。

居桩与未名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行。走着走着居桩觉得不对劲,他记得这条路只有他和未名,但是此刻却有三个脚步声,小巷偏僻寂静,听着格外清晰。居桩不觉停住脚步,未名紧跟着居桩后面,冷不防撞到了居住身上。黑暗中,未名大惊:“王子桩,你怎么样,撞疼了吗?”

居桩不回答,竖着耳朵听,那个脚步声却没有了。居桩集中精力努力地听着,却清晰地听见三个呼吸声。居桩心怦怦地跳起来,鼓起勇气大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们?”

一个苍老的声音很温和地说:“我在走路啊,什么也不干。我是谁和走路有关系吗?赶紧走吧,这地方太窄了。”

居桩和未名大惊失色,奋力向前跑去,因太紧张,一路上磕磕碰碰总是撞到墙,只是心中恐慌,倒也未觉得疼了。很快前面看见了光亮,居桩仿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精神一振,脚步更快了。

二人穿过小巷,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灯火通明的景象,不远处四周就有侍卫守候。居桩总算放下心来,他和未名弯着腰喘着粗气,揉着刚刚被撞的痛处。突然,身后又响起了那苍老的声音:“撞得疼吗?”居桩闻言一激灵,他转过身看去,却发现那人并未完全走出小巷,而是在高墙的阴影下,样子模糊不清,隐约是一位老者。

居桩此时倒也不怕了,“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们?”

那老者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中是无尽的苍凉,“我是谁?我是谁?我是有罪之人!万死难辞的罪人!!”

居桩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不过不是害怕,而是好奇,他再次问道:“罪人?什么罪?”

那老者不再大笑,温和地说:“孩子,你过来。”

未名一听紧紧拉住居桩的胳膊,居桩警惕地问:“你要干嘛?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跟着我,犯了什么罪呢?”

那老者连连称赞道:“不错,不错,身为王储,就是凡事问清缘由,否则只能是个糊涂的君王啊!”

居桩先是一惊,随即明白了,自己的这张白龙面具无疑是昭告了天下自己王储的身份,他再次追问,“你如果不想说,我可就走了。”

那老者一笑,说道:“你过来,我就全部告诉你。”

居桩心里琢磨着这句话的可信程度以及走过去的危险程度,不由得沉思了起来。

这可急坏了一旁的未名,她紧张地说:“王子桩,您不要听他的话,这个人自己都说是罪人,万一真的得十恶不赦的坏蛋,您岂不是就危险了?您万金之躯,千万不能涉险。”

那老者又是哈哈一笑,说:“那个女娃,你这样说可就没有道理了,如果我要伤害你们刚刚在黑洞洞的巷子里岂不是更方便?也省去了很多麻烦。”

居桩一听也是,就对未名说:“你在这等着我,我去看看就好。”

未名大惊失色,恳切地说:“王子桩,您别听他的,您可不能去。”

居桩拉拉她的手,笑了笑,说道:“没事,你放心。”

居桩几步就走到了老者的面前,他抬起头仔细看去,是一张双峰山面具,身材中等,身材麻布衣裤,脚蹬一双破破烂烂的草鞋。居桩脑子极快地搜索着这张面具的来源,突然脑海一亮,他失口叫道:“你是连家……”

还不及说出口,那老者快速蹲下来伸手捂住了居桩的嘴,慈爱地说:“不可说,不可说。”

居桩傻傻地点点头,那老者缩回手,居桩见那手上皮肤斑斑驳驳,一块一块的黑斑,一张张要脱落的死皮,青筋爆出,根根纵横,无疑不昭示着这老者的年龄。居桩一皱眉,很少有冠面尊者选择这样老迈的身躯,即便选择了老者,也是健硕的。

那老者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居桩良久,方叹息说:“转眼间,然儿的继承人都这样大了,还这样的聪明!”

“然儿?”居桩疑惑地思索着,突然,眼睛一亮,他再一次大叫道:“父王!”

那老者一笑,慈爱地说:“你比你父王聪明多了,他像你这样大的时候就知道与他的那几个伴读厮混,每天想尽办法玩乐,我都管不住他。还是大魔法师教导有方啊!”

居桩问:“您认识我父王?”

老者点点头,说:“曾经,我和你父王很亲密。”说着伸手抚摸着居桩的脸颊,眼睛却涣散没有焦点,显然陷入了回忆。

居桩又问:“你是谁,和我父王什么关系?”

那老者黯然地垂下手,叹道:“往事如浮云,不堪回首啊!”

居桩瞪大眼睛看着那老者,“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老者似乎再一次打起了精神,浑浊眼睛里闪着亮光,他一本正经地说:“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你的,你可知道原因?”

居桩摇摇头。那老者长长叹了口气,似乎要将积攒了无数年的悲伤与无奈一起叹掉,他的声音愈加苍老而且飘渺,似乎一阵轻风便能吹散,却异常清晰地落入居桩的耳中,在他心中留下了无数的不解之谜。

第二天,居桩比平时醒来得早了一些,他昨夜不停地思考那老者的话,怎奈基本上是完全不懂,那老者说完了也不给居桩问话的机会,转身就消失在小巷内。

居桩一路上都在思考,来到曲径外一会功夫,悠雪与悠晴就抱着课本走了出来。三人刚打过招呼,面前凭空冒出一个人,居桩吓得没跳起来,定睛一看是位魔法师的男子,戴着兰花花脸面具。就听悠晴说道:“悠毕叔叔,大早上怎么这么慌张?”

悠毕说:“议政宫前出事了。”说完身形一动,快速奔进曲径,转瞬消失。

居桩三人对看了几眼,不约而同地向议政宫跑出。到了议政宫,才知道情况的严重。

议政宫前已是守卫重重,宫殿全面被封。居桩凭借着王储的身份顺利地议政宫前的广场上。广场是如镜子般的净石铺地,而此时上面流淌着纵横交错的血痕,想来是血干了的样子,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令居桩的胃紧缩一下。

居桩见台中央站着几个人,中央为首的正是父王居然,旁边是大祭祀灵长还有四族族长。此时他们正围着台上正中央一处观看,背对着居桩,居桩无法看到他们的表情,不过却能感觉到气氛的极度紧张。居桩正想着要不要上前看看时,居然却转过身来,他看到了居桩大惊,叫道:“桩儿,你怎么在这?还不快快离去!”

居桩意外地发现父王眼里通红,声音嘶哑,似乎哭过,不禁疑惑了起来。其余几人闻言也转过身来,却无疑给居桩让开视线,居桩定睛看去,却失声惨叫。

那是怎样一种惨不忍睹的画面:一个浑身□□的老人,身上的皮肤长满了青黑色的斑块,缩成了难堪的样子,紧紧地包着骨头,犹如一具干尸。尸体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摆放着,两腿叉开跪地,身躯后仰,头顶着地,形成了一个弓形。两个胳膊拧着,双手合十,放在肚皮上,肚皮上插着一把匕首,仅露着一个柄。那人眼睛睁得大大的,嘴里叼着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那面具的图案居桩再熟悉不过了。

正是昨夜遇见的那位老者。

居然赶紧走上前挡在居桩的面前,阻止他再看下去。他看一同来的两位魔法师也好不到哪去,两人明显吓呆了,张着嘴一动不动。居然焦急地唤道:“吉利!”

吉利闪身施礼道:“在!”吉利是居然得贴身侍者,是赤衣三弓的等级。

居然吩咐道:“立即送王子桩和这两位魔法师去教习宫。”

吉利道:“诺!”

居桩刚转身,只觉眼前人影一闪,再一次凭空冒出一个人,定睛一看,却是教母悠息。

悠息看到居桩三人显然愣了一下,居然赶忙说:“我已吩咐吉利送他们走了,大魔法师不要担心。”

悠息点点头,闪身上了广场。居桩回头见悠息围着那老者的的身体观看,眼色越来越凝重。居桩很想知道教母会怎样说,怎奈吉利得了命令,不停地催促着他们离开。

居桩三人一步三回头,竖着耳朵听着广场上的情况。零星几句会随风飘落到居桩耳中,“大魔法师,可知何人……如此……?”“如果我所料不错,是连……”“怎么会……”“你是说……”“是他自己……”

“是他自己!”这句话飘到居桩耳中,居桩如天雷击顶,呆若木鸡。正这时,国王居然痛不欲生地哭喊传来:“不!不……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教父,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居桩赶紧转身看去,只见居然竟跪在那具尸体前,双手掩面,失声痛哭。

居桩的脑海中浮现了老者所说的话:“我苟活至今,不用尊者的力量来延缓衰老,我体验着凡人老去的痛苦,我希望万死来赎我犯下的大罪。我罪在不该生儿育女,不该为王之教父,不该在看出端倪之初任其发展,我悔不当初。你的出生受到了玷污,却被魔法师族纯正的血统拯救,你切记人之国的万古传承是否能够延续,全在你一念之间。我是连家,却不是智者连家,你将来会明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