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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刘夫人不仅有人形,连五官都清清楚楚,可见她身前所害之人数量众多,怨气深重。哪怕这刘子青做再多的善事也换不回他妻子的性命了。
此时那缺了生气的怨念已经借尸还魂,变成了食人血肉的怪物,不然这刘子青也不会吓得衣衫不整便屁滚尿流地从房里出来求救。
鱼宸非常相信胥景的能力,那方结界坚不可摧,刘夫人绝对出不来,只要数日没有人肉精气供养,那刘夫人身上的怨念就会自行消解,根本无需担心。
刘子青活了四十多年第一次毫无形象地跪在地上,只求那两人救他一命,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什么仪态什么读书人的矜持,全被他丢到一旁。最爱之人的异变令他难以接受,他不肯承认,房间里那个青面獠牙,凶神恶煞的怪物是他的妻子。
不......那不是......
刘子青痛苦地闭上眼睛,心脏处撕裂般的感觉令他觉得此时死去也许是最好的选择,死掉就不会这么难以忍受,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爱人离他而去。
不会因为......那些难以启齿的隐秘的事情而使内心饱受煎熬。
浑浑噩噩的刘子青无法控制自己的阴暗想法,那些想法疯狂地摄住了他的思想,控制了他的行为,令他不由自主地朝着院中的池塘走去,踉跄的步伐,一头栽进了冰冷的池水中。放弃抵抗的刘子青很快感到周围的水正疯狂地从他的鼻腔中涌进,窒息的感觉令他混沌的感官重新运做起来,死亡的恐惧占领了他的全部心神。
直到现在,刘子青才发现,就算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还是不想死。
张嘴想要求救却灌进了更多的水,刘子青疯狂地在水中挣扎,求生的意念像烙铁一样烫着刘子青的皮肤,鞭策着刘子青使劲朝岸边挣扎着游去。被池水冲刷的生疼的眼睛看着头顶上密不透风的黑色,看着周围粘稠拥挤的黑色,因为不能呼吸而产生的痉挛从面部开始扩散,加重了刘子青的绝望。
也许就刘子青命不该绝,刘府的池塘为了防止下人溺死而故意修的比一般的池塘浅,平常有人跳下去站在湖底也不过没顶,稍微识点儿水性就能在这池中游刃有余,夏天时池中满布水草香荷,盘根错节,掉进湖中若被草根草叶缠住才是能死人的麻烦。
此刻正值初春,池水冰凉刺骨,里面却没有叫人丧命的东西,后悔自杀的刘子青死命地挣扎了几下,虽然毫无章法又硬喝了几口水,刘子青最后还是浮上来了。
清凉的冷风扑在刘子青*的身上,刘子青坐在池塘边的石子上,急迫地大口呼吸着,残留在鼻腔中的池水像一滴滴滚沸了的热油,在鼻腔中噼噼啪啪,火辣辣的痛感仿佛烧到了脑子。
劫后余生的【快】【慰】让刘子青忽略了这些不适,刘子青抹了把脸,将湿漉漉的头发拨开,露出酸涩胀痛的眼睛,直直看向那两个还未曾离去的道长,甩了甩湿重的衣袖,朝那两人走去。
鱼宸觉得人族的行为总是令人难以理解,前一刻还在毫无形象地求救,下一刻就疯疯癫癫地投了池水,还没等鱼宸反应过来这刘子青是自杀时,他又从池中爬了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想泡一个冷水澡吗?
一不留神,那位被鱼宸诽腹为疯疯癫癫的刘子青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浑身下小雨的刘子青在冷风中颤颤巍巍,鱼宸静等他说话,刘子青张嘴打了个喷嚏。
鱼宸:“......”
刘子青揉着发麻的脸,脑袋昏沉但还是强忍着,带着些许鼻音言辞恳切地说:“刚才多有得罪,望两位仙师恕罪,啊啊—啊气......恕罪......还请两位仙师暂留啊气—暂留府中,待我备下饭啊气食—在与两位仙师论道啊气—啊气—啊气—”
鱼宸早已发现胥景对于这刘夫人失魂一事很是上心,从还魂到现在胥景未曾离去就表明了胥景的态度。对于胥景感兴趣的事情,鱼宸当然不会有异议,再说了,刘府中的膳食真是好到不得了!鱼宸光是想想就觉得口舌生津。
介于胥景是个不肯同人族浪费口舌的闷葫芦,鱼宸只好自己开口应了刘子青的邀请,随刘子青去了客房,一路上刘子青不停打喷嚏,鱼宸异常嫌弃他,他自己也鼻音太重,喉咙中像塞了棉絮一样难以开口,一路无话。
刘府的客房整洁,但也不能忽略屋内只有一张床。早就走人的刘子青受凉脑子早成了一片浆糊,能顺利把两人领到客房已经是极限了,哪里还能记得仙师是两位,要准备两间客房,只留下鱼宸和胥景这两个才刚刚挑明情思的新手在房中大眼瞪小眼。
胥景本来没什么想法,但鱼宸坐在桌子边死活不肯去床上睡觉,一张脸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红艳的滴血,连带着胥景的想法也被鱼宸的脸红弄到了其他地方。
“我我我......我睡地上!”鱼宸先发制人,努力压下喉咙中泛起的干涩燥热,抱起床上的被子刚要起身就被身后的胥景给压回了床上。
一颗心像是要跳出嗓子眼一样鼓噪着,鱼宸的脸被压进绵软的锦被中,静悄悄的毫不挣扎,连鱼宸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紧张,紧张到连呼吸都克制住不发出太大的声音,锦被是新的,带着清甜的草木香气钻进鱼宸的鼻子里。
但最终胥景只是把鱼宸扳正推回床里面,自己睡在了外沿,绵软的新被只够一人的宽度,胥景理所当然地给鱼宸盖在身上。玩乐了一天的鱼宸很快睡着,在棉被中拱来拱去,最后隔着棉被拱进了胥景怀中。
胥景毫不客气地搂住自投罗网的鱼宸,帮他拉下蒙头的被子,露出一张连睡着都显得傻呆呆的脸。
屋里屋外一样暗色沉郁,没有一丝春天的生机。山雨欲来的闷热渐渐代替了夜晚透骨的冷意,只是眨眼间那片沉郁便被一丝朦胧的亮色穿透,胥景手指微动,厚重的青纱无声落下,遮住了移到床沿的光线。
胥景看着鱼宸的睡颜,瞳光沉沉,缓缓合上双眼。
血红色在瞬间充斥胥景的眼前景象,像是整个世界都被泼了浓稠的血浆,血腥气也慢慢爬上胥景敏感的鼻端,撩拔着胥景的兽性。
那些被深深埋藏在黑暗中的东西,因为胥景的闭眼而蠢蠢欲动,伸出一只只带着钩子的触手,将胥景牢牢地抓住,然后嬉笑着拖向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