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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苍苍的老人仰卧在*上,干枯瘦弱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微阖的双眼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里没有神采,一片迷茫。
穆老夫人松了口气,握紧老太爷的手,关切地说道,“老头子,感觉怎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爷爷,您还好吗?”穆宸寒也关切地看着他。
老太爷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老夫人,又看了一眼穆宸寒,然后将视线转向傅玄,嘴唇张了张,声音沙哑地说,“阿玄,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傅玄赶紧上前,“穆爷爷,您说。”
老太爷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傅玄赶紧握住他的手,他沉沉地喘息了几下,双目死死地盯着傅玄,一字一顿地说,“阿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宸寒的事情了?”
好在傅玄早有准备,在老太爷突如其来的袭击下,他才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他一脸不解地说,“穆爷爷,您指的是哪一件事情?”
老太爷干瘦的手指用力攥紧傅玄的手,浑浊苍老的双眼里,眸光犀利,犹如冰霜,沉声道,“就是……他的身份!阿玄,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不是他了!”
傅玄疑惑地皱了皱眉,“他的身份?什么身份?穆爷爷,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老太爷冷哼一声,“算了,你不愿意说实话,我不逼你,我已经没事了,你们都走吧。”
“穆爷爷”
“爷爷”
老太爷冷哼一声,生气地转过身,就像赶苍蝇一样,不耐烦地说道,“快走快走,我不想看到你们两个。”
“奶奶……”
穆宸寒转头向老夫人求助,老夫人面色复杂,盯着他看了半晌,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你先出去吧,有什么话,等你爷爷气消了再谈。”
穆宸寒无法,只得跟傅玄离开。
两人沉默无言,走出主宅,走在花园的小径上,见四处无人,傅玄咳嗽一声,说道,“你向老爷子坦白了?不是说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吗?”
穆宸寒俊美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冷硬的唇角掀了掀,沉声道,“爷爷奶奶为了阻止我跟阿凌在一起,甚至想使用催眠术让我忘记阿凌,他们已经执拗到毫无转圜的余地,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傅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一时之间,他们肯定有些接受不了,给他们一点时间,让他们好好消化这件事情吧。”
穆宸寒淡淡地“嗯”了一声,两人相对无言,又走了一段路,他突然抬眼看傅玄,“是不是阿凌叫你过来的?”
傅玄抚了抚额,面露头疼之色,“别提了,我昨天做了一场手术,凌晨三点才睡,一大早就被你老婆从*上叫了起来,说是让我带她进穆家。”
穆宸寒眼底滑过一抹暖意,微微颔了颔首,“难为你了。”
傅玄摸了摸鼻子,脸色有点古怪,“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一下。”
“什么?”
“关于你跟老爷子之间的那个承诺,被莫凌听见了,你最好有一个心理准备,免得她突然问起。”
穆宸寒眼眸骤然一缩,“你的意思是,我跟老爷子在书房里面的谈话,她都听见了?”
“没有,她听到你跟老爷子提起那个承诺,就被我骗了下来,总之,你做好心理准备。”
穆宸寒薄唇微微绷紧,沉默了几秒,语气不善地说道,“偷听我们谈话,这个主意一定是你提出来的吧?”
他了解莫凌,她是不会做出偷听这种事的。
傅玄一脸“我是为你们好”的表情,“没错,是我提出来的,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们好啊,当时莫凌很担心你,想知道你是否平安……”
穆宸寒无语,“你也差点害了我,如果被她听见我们后面的谈话,她一定会起疑心的。”
“拜托,你又不可能瞒她一辈子,你总要告诉她事情真相的。”
“我知道,我没有打算瞒她一辈子。”穆宸寒捏了捏眉心,声音低沉了几分,“我本打算,说服家里之后,再向她坦白一切。”
傅玄看着他,说道,“你确定她得知真相之后,会原谅你,并且继续跟你在一起?”
穆宸寒脚步一顿,眸光沉了沉,他之所以犹豫这么久,不敢告诉她真相,就是怕她得知真相之后,不肯原谅他,不愿意继续跟他在一起。
他下颌微抬,望向天边,俊美的脸上沁着寒霜,声音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定,“就算她不肯原谅我,我也不会放手,她注定是我的女人,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从他们的命运交织在一起的那一刻,她就注定是他的女人,无论她恨他,讨厌他,不肯原谅他,他也要牢牢地抓住她的手,反正他们还有很多时间,他可以用一生去求得她的谅解。
傅玄有所触动,长长的睫毛扇了扇,眼底飞快地滑过一抹黯然。他微微一笑,说道,“我看得出来,她现在是很爱你的,甚至可以为了你彻底放下过去的噩梦,我想,她应该会体谅你的。加油吧,兄弟。”
穆宸寒点了点头,“我会的。”
傅玄挑眉一笑,说道,“那么,你努力追回老婆吧,我要回家睡一个回笼觉了。”
穆宸寒看了看天色,“现在已经中午了,留下来吃午饭吧。”
“不用了,我老妈今天中午煲汤给我喝,如果我浪费了她的爱心汤,我家老头子绝对会揍我的。”
傅玄的父亲非常疼爱他的妻子,别说外人欺负他的妻子,就连他的儿子胆敢忤逆她,都会被他教训一顿。
穆宸寒是知道这些事的,唇角弯了弯,轻声笑道,“那我就不留你了,免得伯父揍你。”
“嗯,我走了。”
傅玄潇洒地摆了摆手,转身朝着车库的方向走。
穆宸寒眸光幽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开口叫住他,“阿玄!”
“什么?”傅玄悠悠转身,潇洒一笑,端的是*倜傥。
穆宸寒神情平静如水,薄唇微微一掀,说道,“阿玄,你找了那个人那么多年,你还要继续找下去吗?”
傅玄脸上的笑容淡去,双手插在裤兜里,用一种吊儿郎当的语调说道,“谁说我还在找他?小爷我只是还没有碰到让我心动的人罢了。”
穆宸寒薄唇微微一绷,想要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沉默几秒,淡淡地说,“你不用急着否认,我并没有劝说你的意思。换做是我,如果阿凌一直没有出现,我也会继续等下去。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心里眼里,就只有那个人,别的人,甚至不想多看一眼。”
傅玄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一双如深海般晦暗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开口道,“你说得很对,那个人,已经在我的脑海里扎根了,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忘不了他。”
说着,他苦笑了一下,“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怎么会爱上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而且那人,还是一个男人……”
这件事发生之初,傅玄觉得太丢脸,并未向穆宸寒和陆离提起过,直到两年前,他有一回喝醉酒,稀里糊涂地将这件事抖了出来,穆宸寒他们才知道,为何他一直单身,不肯跟女人交往,只因为,他爱上了一个跟他有过一/夜情缘的男人。
好在,穆宸寒和陆离接受度都很高,虽然很惊讶,却也没有嘲笑他喜欢上男人,他们曾想过将他掰直,给他介绍过几个不错的女孩,他也努力配合,跟她们交往,但是最多交往一个礼拜,他就觉得难以忍受,只好提出分手。
如此几次,傅玄不想再伤害那些女孩的感情,也不想再强迫自己忍受毫无感情的交往,索性保持单身,这样一不小心,又单了两年。
傅玄唇边带着自嘲的苦笑,漆黑的眸底掩藏着痛苦,穆宸寒深深地看着他,许久,缓缓道,“爱情本来就是没道理的东西,我也不曾想过我会爱上阿凌。你没有错,只不过你爱上的那个人,刚好是个男人罢了。”
傅玄眼眸微垂,半晌,忽地咧嘴,轻声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舒服多了。我也不知对他的执念能够持续多久,只不过,在执念消弭之前,我是不会多看旁人一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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