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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们这一年来都过得有些小心翼翼。
他们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去触宣帝的逆鳞,因为他们早就发现,当年那个喜怒无常、暴虐任性的宣帝似乎又回来了。
所以大家这一阵子都老老实实地做事,生怕哪里不小心就触到了宣帝的怒火,祸及全家甚至全族。
因此为了庆贺千秋节,他们也都还是尽心尽力地准备着朝贺的礼物。
却没有想到,摇光压根儿就不想过这个生日,也不想费神应酬那些口腹蜜剑的外命妇们,听她们说些言不由衷指桑骂槐的言辞。
所以她干脆下了懿旨,除例行的大赦天下外,庆贺的典礼仪式统统取消,大臣和外命妇们的朝贺自然也就取消了。理由则是皇后正在调理身体,不宜操劳。
众人听得这个理由,心中都不由得一哂。
皇后这是连遮掩都懒得遮掩了啊,这种行事的风格,倒是与宣帝越来越像了。
而被众人在心中腹诽的皇后摇光,此刻却正在宫中大发雷霆。
此刻的未央宫寝殿中,瓷器玻璃的碎片铺了一地,摇光却还怒气未歇,满屋子转悠着寻找可以出气的东西。
薛婉萍急急地追在摇光的身后阻挡她的脚步,一边劝道:“娘娘,娘娘,您别再走动了,让奴婢等把这地上清扫了你再走吧,地上这么多碎片,扎到你可怎么好,娘娘,您就停一下吧,停一下好吗?奴婢求您了。”
摇光不听她的,犹如一头困兽一般。撑大了血红的双眼四处环顾,实在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搬动的东西了,才喘着粗气颓然仰倒在了踏上。
薛婉萍见她终于停了下来,连忙挥手让小宫女进来收拾地上的碎片。自己则踮着脚尖小心地避开地上的东西来到摇光身前,蹲下身来替她脱鞋去袜,细细地查看她的双脚。
果然两只脚的脚底和脚背都有些细微的伤口,想是那些碎片在地上溅开的时候。砸在脚上割出来的。此刻已经渗出了血珠。
她顿时心疼地红了眼睛,一叠声地招呼人拿药箱过来,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心疼地劝:“娘娘,不管怎样您都不能这样罔顾自己的身体啊。您在这里自伤自残,皇上也不会知道,那起子不安好心的小人却要在暗地里偷笑了。您这又是何苦呢?如今这种情况,您不是更加要打起精神来。才好对付这些牛鬼蛇神吗?可不能就这样倒下了啊.....”
她这样絮絮叨叨地劝解着,摇光却只觉得心口一阵阵抽痛,窒息得让她喘不过气来,眼角无声地流过两行泪水。心中便渐渐布满了无望的灰败。
自从宣帝开始对付吕氏家族以来,隔三差五都会跟她说一说最新的进展。
刚开始的时候,她听到吕家谁谁怎么了。哪房哪支又出了什么事情,心中都会有一阵快意感起来。那时胸口的郁结也会舒缓一点。
但时间久了,也不知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再听到这些内容,却再也无法感到一丝安慰和补偿了。
吕家的人死得再惨,死得再绝,也不能再改变她的身体被毁坏无法有孕的事实,那对于她来说,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随着她的身子被调理得七七八八,霍大夫便做了断言,她的这个身体受过那等大寒之物的毒害,他只能保证保住她性命无忧的活下去,却不能被调理到能怀孕的状况了。
这对于摇光来说,其实就是宣布了死刑,她有的时候觉得,还不如让她就这样死了好呢。
宣帝却不这样认为,他觉得比起一个还没有存在于这个世上,从未谋面的孩子来说,摇光这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他的身边,这是更有意义的一件事。所以他反而觉得有点庆幸——不管怎样,保住了摇光的命,这个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可是摇光这一次却是无法在这一点上与他心意相同了。
也许是十年前张翠娘的事儿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以至于她心中就是执拗的认定,如果她注定生不出孩子来,张翠娘的下场就会是她的下场。
她虽然头上没有一个天天盯着她肚皮的婆婆,但却有一群指手画脚的朝臣和虎视眈眈的后宫嫔妃,这些让她觉得比李婉娘那样的一个婆婆更加厉害百倍。
而宣帝也不是莫大郎,莫大郎因为要承担一个家族的责任,最后都不得不牺牲了张翠娘。一个没有后嗣的皇帝,可能连皇位都会不稳,真到了那个时候,宣帝还能像今天一样,始终认定有没有孩子都好,只要自己还在身边就够了吗?
想当年莫大郎和张翠娘,不也是情深似海吗?可最后呢?自己不过是小施手段,两人的感情就有了裂缝,如果那时再给她多一点时间和发挥的空间,自己那时是不是就能得逞了呢?
她最近总是想起张翠娘最后的那副绝望的神情,觉得这就是自己的现状。
所以她没有办法像宣帝这样,怒气发泄完之后,就没事人一般继续过她们的二人世界的日子。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个有了裂缝的鸡蛋,只要有了那么一丝无法缝合的裂缝,就会招来苍蝇无止境的叮咬,直至裂缝越来越大,最后崩塌。而这些苍蝇的叮咬,从来都是防不慎防的。
所以这小半年来,她的情绪常常陷入到这种极度的绝望,以至于无望之中不可自抑。因为这样,所以她的脾气也变得比宣帝以前还要喜怒无常,常常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就痛哭不止,或者大发雷霆。
她的性情也变得多疑而小气起来,对宣帝的许多行踪和举止都变得有些疑神疑鬼,总觉得他的心就要变了,总觉得他已经不耐烦自己,所以在背着自己找可以替代的人了。
宣帝先时还能耐着性子哄她、安慰她。对于她的许多质问都还能耐心的解释。
但是时间久了,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心中便也烦躁起来,来未央宫的时候就渐渐少了,从以前的每日必到,变成了三五日一到。
这样一来,摇光便就更加的多疑了。总觉得宣帝此举是一个不好的信号。意味着他真的开始摇动了。
其实宣帝不来未央宫的时候也是没有入后宫的,只是独自待在太极宫中,也并没有召任何嫔妃侍寝。
他只是有点受不了摇光的歇斯底里。不想日日看着她这么痛苦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所以也算是逃避吧,他便有意识的去得少了。但人一不去,心中就又开始惦记,因此隔个三日、五日他又还是忍不住再去。可每次满心期待的去了,却又弄得一身疲惫的出来。次数多了。他便有点怕去见到这样的摇光了。
他为此也十分苦恼,十分想要改变这种状况,特别想要摇光回到原来的模样。这样的郁气得不到舒缓,他便自然地想要找个人来纾解纾解。于是他便时常宣了胡悦来陪他喝酒解闷。
胡悦此人其实就是一个标准的佞臣,最擅长的便是揣摩人心,奉承媚上。因此对于宣帝此时的需求来说。他的所作所为却是对了胃口。宣帝被他常常被他开解得十分舒心,而他做事也总是最贴合他的心意。时间久了也就生出了一丝知己之感。
可能连宣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渐渐地把极大的信任和依赖放在了这个胡悦身上,一有什么不能纾解的烦恼,就会宣胡悦进来陪伴。
当然,随着他的宠信,胡悦的官职已经连跳三级,最后干脆顶替了吕宽和的位子,做了史上资历最浅的吏部尚书。
这一任命曾经轰动了朝野,只是宣帝近来越来越不好说话,朝臣们都不太敢置喙他的决定。主要还是因为大家觉得这个胡悦除了阿谀奉承这一点让人讨厌之外,能力还是有的,也没犯过什么大错,便也都暂时按捺住了性子,没有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对皇上的这个决定发表什么意见。
但是自由有一些跟风的小人便从中看到了机会,觉得胡悦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宰相已是指日可待,都蜂拥过来依附于他,所以他虽然在朝堂上没有什么根基,但也因此很快就有了自己的一套班底,渐渐就在朝廷中站稳了脚跟。
就在前天宣帝再次在摇光这里受挫,气急而归,半夜让人开了宫门宣胡悦入宫喝酒。酒至半酣间,男人嘛,在一起时还能说些什么呢?无非也就是女人了。所以这当头,借着酒劲,胡悦就给宣帝出了一个主意。
他的想法其实十分主流,宣帝想要讨好皇后,可皇后却因生不出孩子来心结难解,两人就此陷入了僵局。既然如此,那不如就找别的嫔妃来生个孩子,大不了到时候留子去母,把孩子寄到皇后的名下,不也算是一个慰藉了吗?
宣帝虽然喝得晕晕乎乎的,但这个主意还是听进心里,他思前想后,也觉得这似乎是眼下唯一能解此困局的方法了。
于是翌日他便又兴冲冲地去了未央宫,想要和摇光好好商讨一番此事,一起选出个好拿捏的小嫔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