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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东家,不……能再……往前走啦……”仁济堂的管事钱克江气喘吁吁地逆着风骑马退回至白君卓的马车前,放开喉咙喊。
他们在狂怒肆虐的暴风雪天气中艰难前行,山路上的雪已经愈来愈深,仁济堂押送药材的车队被迫停下。
简单朴素的马车中,白君卓推开窗棂,望着外面阴霾的天气和鹅毛大雪,只得叹了口气——本以为能赶在暴风雪来临之前回到贺州城呢,如今倒是给困在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钱伯,您能不能找到一个能避避风雪的地儿?咱们必须得避一下。”白君卓望着纷乱的车队、受惊的马匹和哆嗦的伙计,他年轻没怎么经过事儿,一时间也有些心急。
钱克江微笑了一下,庆幸自己的少东家虽然没什么经验,可却是个谦和能听得进去劝、还能体恤伙计的,名声一贯不错,“前面拐角那儿有个颇大的山神庙,少东家,不如咱们就去那儿避一避吧。”
“咳咳……好,钱伯带路就是了,通知大家都跟上吧。”风雪从大开的窗棂中倒灌进来、将文弱的白君卓冻得一个寒颤,气息都被逼了回去,呛得直咳嗽。
仁济堂下半年的药材收购不大顺利,入冬以来的伤寒杂病与接二连三的战乱让他们的库存迅速减少,万分无奈之下、白君卓只能尽力去奔走打探,好不容易打听到隔壁的显州有一药行库存充裕,他这才着急地亲自带队前去收购,唯恐晚去一步就落入旁人手中,谁知恰好碰上这罕见的暴风雪,硬生生拖住了他们返程的步伐。
一行人好不容易将马车赶到了山神庙,顿时都松了一口气:这山神庙坐落在一个山坳中,三面环山、恰好避开了风,一下子就暖和安静了下来;这山神庙很简单,只有一个不大的前庭、再加一个不大的主庙,好在旁边还有一大块空旷平坦的草地,刚好给他们停放车队。
马车停稳之后,白君卓迅速拢好大氅匆匆跳下马车,去和钱克江一起查看情况,半晌后,俩人商议完毕,白君卓朗声开口:
“各位,风雪太大不宜赶路,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就在此地停留一晚。依旧按照之前的安排,俩人看着一辆马车,其余人听钱管事的安排做事。”
随即钱克江上前仔细安排了轮班值守护卫、干粮与热水的供应等问题,众人很快就行动起来。白君卓呼吸着干冷的空气,望着灰蒙蒙的天,希冀着明天一定要是个好天气,好让他顺利安全地把药材都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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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风雪依旧在肆虐,山神庙前庭中燃烧着红旺的篝火,有六个身强体壮的伙计在周边谨慎地来回巡视着。
白君卓草草吃了一些干粮,喝了不少的热水,心神不宁、条件简陋,他勉强蜷缩在狭小的马车车厢里,拢着自己的大氅冻得瑟瑟发抖,原本马车上的厚毛毯子他让给了一行人中年纪最大的钱克江了,对方推辞了半天无果之后只得感激地收下,将毛毯拿回自己的马车上裹着睡着了。其余伙计也是俩人一组,挤在堆满药材的马车中,挨着取暖入睡。
突然,单调的风雪呼啸中,假寐的白君卓敏感地捕捉到了一声不属于他们车队马匹的嘶鸣声——似乎是在远处传来的?他立即打起厚重的竹帘和棉布帘子下了马车,疾步走向紧挨着的山神庙前庭,那儿会两下子的伙计也早就一脸紧张地提着长剑呈戒备状态了,看到白君卓走过来,为首的一人赶紧说:“正想去叫醒您少东家呢,山坳口有人来了。”
“快去叫醒钱管事,听声音来了不少人啊。”白君卓严肃地眺望着山坳口,同时有个伙计飞快跑去车队叫醒钱克江和所有人。
让众人来不及反应的是,话音刚落没多久,山坳口处猛然就有几匹快马跑到眼前了,其中一道彪悍浑厚的声音简直是由远及近从微弱到清晰地传到仁济堂一行人的耳中:“……特么的……老子……这儿还真有有个破庙……特么的你们怎么不早说!喂、你们都干什么的?”待到最后一句凶神恶煞的话问出口时,几个一身戎装的大汉已经近在眼前了,闪着寒光的大刀指着白君卓。
“这位军爷,有话好说,我们是贺州人士、今天下午来这山神庙躲避风雪的,不知您——”一位年长些的伙计上前一步,拱手陪着笑脸表明,谁知刚说了没几句就被那军汉给打断了,那人下马走过来,白君卓以为他要闹事,赶紧上前想再开口说几句时,就猛然被推到在雪地上。
“行啦行啦,甭特么酸溜溜文绉绉的,老子不关心这些!警告你们、不管你们是哪里人、做什么的,统统都老实一些别耍什么心眼,否则老子军法处置了你们,听清楚了没?”
看着少东家被推翻,对方还一副没所谓大大咧咧地语出威胁,仁济堂的护卫们一时间都怒了,正对峙僵持中时,山坳口处眨眼间又跑进来许多人,也押送着一长串的车队物资,为首的正是左镇。
看到剑拔弩张的现场,再看看对面敢怒不敢言的陌生男子们和身前盛气凌人的锦州随从押运小吏,他一时间也就明白了,默不吭声地忍着腿疼下马,先是打量了一番,随即就锁定了被众人拥在中间的白君卓。
“不知诸位为何出现在此处?是从哪里儿来?往哪里去?”左镇刚问完,白君卓正想忍气回答时,先前那小吏又开腔嚷嚷了:
“左大人,管他们是谁呢,只管赶走就是,咱们今晚就在这破庙凑合一下吧。”
左镇冷冷出声:“方大人,怎么说这庙也是无主的、他们又是先来的,虽然是办的公差,可也不能坏了镇北军的规矩!”
那方小吏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嘴角嗫嚅了一下,最终挤着笑脸说:“那是、那是,左大人说得是,老弟我头一回帮忙押送,倒是不懂你们的规矩。”
左镇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而望向白君卓,眼里先是安抚、继而是催促他快说。
——总算来了个讲道理的人。
白君卓松了一口气,拱手回答:“这位大人,在下姓白、名朗字君卓,是贺州城北仁济堂的少东家,此次是从密州采购药材赶回贺州,途遇暴风雪、无奈之下才在此地休整——”
话还没说完,钱克江总算被人搀扶着赶到了现场,他上了年纪、又一路操劳,入睡后就发起了高热,伙计刚才跑过去拼命一顿摇晃才惊醒了他,简单说明了情况之后,又硬是让伙计架着他赶了过来。
“哎呀咳咳……咳咳咳咳……左老弟,怎么是你啊?咳咳……”钱克江站在白君卓身侧,看到左镇猛然一阵咳嗽,呛得脸红脖子粗的。
“钱伯,您认识这位大人?”白君卓望了一眼肩宽腿长、英挺俊朗的左镇,有些诧异地低声问,但不管怎么样,哪怕他们只见过面、此时也够解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