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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清的齐家内院,飘出一曲淡雅的琴音。
冷凤仪独坐于帷幔后,在撩人的沉香里弄弦。唯侍女秋菱为伴,才让四周微有人气。齐爷出事后,这院落就成了如今的光景。无一访客,侍者亦被调走。就连齐恒也已有数日未归。隔壁的院落更是清净——子君远嫁,天乔出走,昔日挤挤挨挨的大宅子,骤然凋零。
原是去秦家看望齐子君的,猝然变故,半道折回,也不再有人提起去秦家的事了。
弦音乱。乍一乱拂,弃琴而起身,向窗外的庭院望去——空空地,心中更是杂草漫长。“无心之曲,好似无魂朽木。”楚涛平静却犀利的话语又一次荡漾在脑海,“凤仪,一心,一曲,一念,切记。”
可她已聚不起那一念。
冷家随着长兄的逝去而日渐凋敝,原以为这齐家女主人的身份可以扭转颓势,岂料如今这齐家更是让人看不懂。
“程大侠之事,果真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了么?”秋菱哀伤地叹息。
“齐爷未当场处决他,已是留了情面。此事,我半点插不上话。”凤仪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到现在都没弄明白程云鹤究竟怎么摊上那么大的罪责,更不明白他为何俯首而已不肯辩驳。原是想替他美言为他脱罪,可他既不承认亦不否认地倔强着,让所有欲为之求情的人犯难——真不知该如何替他辩驳。
更糟糕在凤仪自己的身份尴尬。若是为不相干的人脱罪还好说,程云鹤本就随她左右,全府上下都把云鹤看作是她的人。而当夜支使他去齐爷房间的也是她冷凤仪。就怕事情越描越黑,将自己也拖下了水。
然而程云鹤素来与她相熟。她往南岸时此人常伴左右未曾有差池。齐子君出嫁,此人亦作护卫,并不惜舍命与白衣圣使相抗。此人会有行刺之举?便是她冷凤仪有异心,程云鹤也不可能背叛齐爷吧……莫不是有人故意要整倒她才就此设局?她绝不甘心。
从头细想那一夜之事,梳理了百遍有余,亦只觉蹊跷,而不知因果。当晚凤仪给子君与秦家准备的礼单刚刚草就,正欲交齐爷定夺,若是无差便差人天亮时置办齐全。云鹤经过庭院便相劝:“夜寒风冷,夫人要小心身体。万一齐爷正会客,夫人等在阶下更是没个尽头。跑腿之事属下代劳即可。”
凤仪心头一暖便听之任之。
可是,才坐回房里,沏了杯茶细品慢饮的时间,一切就天翻地覆了。
忽地传来齐爷的咆哮与刀剑的铮鸣,虽隔着院墙,仍是真切。慌乱之下夺门而出,就听齐爷的院落嘈杂异常,武师们已纷纷向那里飞奔。
待凤仪挤进狭小的屋子,已见程云鹤被沙非扭倒在地,他的长刀结结实实横卡在木柱里,屋中留了好几处斑驳的刀痕,皆是奋力劈砍所致。
齐爷正站在屋角,脸色铁青,分明怒极。“此人简直着了魔了!竟要取我性命!带下去严加看管!”
那一瞬,云鹤忽抬头,双眉惊恐地一紧,却只是一闪念,随即,他的目光里便只剩了空洞的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