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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江台临长河而立,数百年的风云迭荡里,数毁又数建。它曾目睹过万物萧条遍地枯骨的惨景,也曾见识过十里香街宝马雕车的盛世。它不曾言,可一代代望江台的主人已替它书写尽了世事的浮沉。
望江台依然静默着,不问荣辱。但望江台下的车马已不堪喧嚣。秦石埋头于书斋,只为图个清静的日子终于也划上了句号。
终日间,仪仗笙歌,礼尚往来。形形**的江湖人来了又走,去了又来,一遍遍重复着差不离的恭贺之词。秦石也持续着机械的笑容,一遍遍答谢不止。至于这场联姻究竟能把他的生活变成何种模样,他不敢多想,也只能照单全收罢了。
秦石只见过一次自己的新娘:齐家小姐子君,在那重重的纱帘后,幽怨地弹着琵琶。无数人评价她知书达礼温文尔雅,他只一笑而过——再没有什么比“凝愁的佳人”更恰当的词了。但既然父亲与齐爷双双拍板,他就只有点头祝福自己好运。
“楚掌门到!”报门小厮拿腔拿调的喊声顷刻间传遍望江台。
秦石眼睛一亮,数日的假笑骤然间换作长声大笑:“琴室上茶!最好的茶!”
琴室,居于望江台后院中,飞檐轻挑如翼。前临水榭,后有青竹,假山荷池的合抱之中,清雅幽静。几株秋海棠正盛,点缀出撩人的色彩。楹联书:“绿印苔痕一池雪照,红流花韵半缕琴思。”主人的意趣,全在此间。屋中陈设简约,唯见轩窗外,清泉幽竹,鸟语花香,有移步换景之妙。左右双座,对一方桌,四周百余张名琴齐整地排列于架上,让人目不暇接。
楚涛四下环顾,便知此处原非待客之所。心下盘算着不知是这秦大少过于重视他这位客人,还是对红霜镇的琴音耿耿于怀。但无论是何目的,只好随着秦大少跪坐于桌前。
几番寒暄,除了秦石听厌倦的道贺,便是楚涛不想再提的伤情。闭门,微笑,清茶,一炉淡香萦绕。屋里只剩了楚涛和秦石。江湖的喧嚣渐渐被隔于门外。
“竟未想,楚掌门敢只身前来。”
“又不是龙潭虎穴。”楚涛一笑置之,“去年冬天便答应秦大少改日望江台一行,今日,也算圆了一个夙愿。”
“原道,楚掌门在处,必有谢大侠。今日为何不见?”
“他另有要事。一则,陪着雪海四处走走。二则,和秦家之间的过节,他一时半会儿还消解不了。三则,让他来此处,岂非对牛弹琴?”
秦石朗声大笑,摇头不止:“谢大侠当不至于完全不通音律吧?当年在北岸,日日流连于花月楼,醉听琵琶曲,也算一段佳话。”
花月楼,单听名字,已知是何样的地方。“这痞子也解风月?”楚涛戏谑着,淡笑。谢君和的过去,许是另一段传奇,已沉积在时间的长流里。“秦大少领我来此处,想是与这满屋子的琴有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