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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运了半天的气,仍然觉得难以平静,韦嬷嬷在一旁也不敢多话,直到第二天早晨起来,王氏的情绪看上去好了许多,韦嬷嬷才试探道,“老爷昨天说的事……”
王氏沉默不语。
韦嬷嬷便道,“太太心里难受,觉得受了委屈,老奴心里明白,只是也不能总和老爷这么僵着啊?”
王氏冷笑一声,“他也就这样了,一个五品小官罢了,也好意思在我面前逞能,他再敢这样我就——”
“太太——”韦妈妈不甚赞同的拦住了她的话。
王氏生气归生气,到底还是没把后头的话说出来。
“太太消消气,”韦嬷嬷劝道,“到时候叫人弄辆小车,让二姑娘坐在后头就是了,眼不见心不烦,您总这么跟老爷拧着来,还不是给人机会钻空子?”
见太太沉默不语,韦嬷嬷道,“咱们大姑娘是什么品格?二姑娘就是拍马也赶不上,是嫡是庶一目了然,何况哪家的姑娘不是精心教养出来的?二姑娘那样的闷性子,又从来没出门见过人,到时候能不犯错就万幸了。”
两人正说着话,唐松和唐曼宁过来请安,王氏留了两个孩子吃过早饭,唐松就去前院书房了——唐辎将自己在前院书房的东厢给了儿子,请了先生在这里每日读书,不许他白日里总在后院待着。
王氏就和女儿说起去诗会要穿的衣裳,“昨儿我叫她们把衣裳拿来看了,做得还行,你试试?”
像王氏和唐曼宁这样的身份,外出做客时穿的衣裳都是交给家里的针线房做,贴身的衣裳则是交给身边的亲信之人,万万不会找外头的裁缝,针线房的能把衣裳做成什么样儿,唐曼宁穿了十来年,自是心知肚明,便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
换上衣裳,叫人抬着镜子远远地照了照,唐曼宁对衣裳上绣的花蝶不是很喜欢,但也不忍拂了母亲的面子,“……挺好。”
可是离诗会没有几天了,再重做也不可能了,唐曼宁侧过身子照照后背,“就这样吧。”
她不由想起了妹妹绣的那两只圆滚滚的小狮子。
可惜母亲不允许,要不然和妹妹做身一样的衣裳也是不错的。
看出女儿兴致不高,王氏吩咐道,“把我那条贴金的披帛拿来。”
唐曼宁接过披帛在身上绕了一圈,不太满意,自己身上的这件衣裳是大红的,披帛是深红的,还贴了金,显得有些老气,“这条不太配,我还是披我那条橘子红的吧。”
王氏道,“那条橘子红的我记得是去年的花样了,你在家披一披也就罢了,去你大姑母家还是要讲究些才好,不可堕了你大姑母的面子。”
又商量了几条披肩花样,唐曼宁都不大喜欢,王氏就叫人开了库房把今年入库的料子都搬了出来打开让曼宁选,唐曼宁不得不打点起精神,选了一样嫣红的一样翡翠色的,王氏又替她选了洋红和粉红的,吩咐针线房的必要先紧着大姑娘的衣衫先做。
等屋里没了别人,王氏问女儿,“你是不是把你的书给她了?”
唐曼宁愣了一下就明白了母亲说的是谁,虽有些不以为然,还是道,“是,那书正好多出来一套,我就给她了。”
王氏心里老大不乐意,很有一种“女儿吃了亏还不明白”的恨铁不成钢,“给她做什么?她看得懂?她这是看你好欺负!是你的东西就是你的,哪怕针头线脑,也犯不着给她。”
唐曼宁被母亲责怪,只好道,“反正是我不用的。”
王氏一下子就恼了,“你就这么糟践东西的?你不用了,不会给你弟弟,给你哥哥?她一个贱婢生的,整天跟你要这要那的,你倒真给!你对她怎么就这么掏心掏肺的?你以为这是友悌?这是蠢!无可救药!”
唐曼宁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母亲这样教训,她咬着唇,忽的一下站起身,扭头就往外走。
王氏喝道,“站住!”
唐曼宁顿住了脚步。
“你胆子大了啊?说走就走!还有没有规矩体统了!我生了你养了你,你就这样对我?”
唐曼宁听着母亲的数落,紧抿着唇,一言未发。
童嬷嬷这会儿正在跟曼春说着话,“找了牙行打听了,挨着南街那一片,好地段好铺子就不用指望了,有价无市,就是一些不起眼的小铺面,一年少说也要二三百两银子的赁钱。”
唐曼春这些日子想了很多,虽然有父亲护着她,可她只是安平侯府一个不起眼的庶孙女,她不会因为重活了一回就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
前世她能在袁家掌家,跟袁家姑爷去世前的托孤脱不了干系,如果没有袁家的信任,她不可能在袁家立住脚。
如今也是,她没人没钱没势,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改变安平侯府的命运?
如果做最坏的打算,将来安平侯府出了事,她要想不被牵连,能做的也只是离开唐家,至于用什么途径,不外乎嫁人或离家。那时候她还未及笄,嫁人恐怕是不能,可若是离开唐家,就需要另一重身份来隐瞒。
到时候若是真有不妥,至少还有个人在外头为父亲和兄姐谋划。
最省事的就是提前把童嬷嬷放出去,买下房产田地立个女户,以便为她造个假户籍。
这话说得轻巧,可是若没有银子,房产田地又从哪里得来?
那么,当务之急就是银钱。
有了银钱,将来她才有条件在安平侯府出事之前离开,出事之后打点。
在家里坐着,天上永远不会掉银子。
泉州商贸兴盛,她不免动了心思,想开个绒线铺子。
所以才会请童嬷嬷去市面上打听打听行情。
要开铺子远远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铺子的选址,如何租赁,买染好的丝线再转卖显然是赚不上钱的,需得雇几个染工,重要的是还得有个看店的掌柜。
可她手底下并没有合适的人,银钱也不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