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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公府位处京都丁字街西头,占地极大,其中奢华程度与一般规制的王府差不多。其中雕梁画栋,层台累榭,丹楹刻桷,飞阁流丹,隔着高高的院墙,行人抬头便可窥见一二。更不用说其中假山奇石,奇花异草,湖泊水泽,样样齐全。既有京都园林雄浑大气,又有江南水乡的柔婉安宁。
只是丽姐儿或坐轿或乘车或散步,根本提不起看美景的兴致,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赵晏殊昨夜里对她说的话。
西北尽管地处边关,却也没什么不好,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夫唱妇随,理所应当。虽然舍不得娘家,可是身为女子,能有机会去外面的世界开眼界,是千载难逢的。丽姐儿倒不是为此纠结,她纠结的是,当时怎么就脱口而出那么肉麻的话。难道她已经对赵晏殊情根深种,不能割舍了?丽姐儿越想越觉得丢人,羞愤交加。若真如此,岂不是她爱赵晏殊多一点点?丽姐儿似乎已经预见到感情上的不平等,自己以后的日子都要对赵晏殊百依百顺,矮人一截了。
丽姐儿也清楚,婚姻生活中不能算帐。你有什么,我有什么,谁的多,谁的少,算来算去,日子是过不长久的。可婚姻生活中,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她的感情付出的更多,注定更受煎熬。她漫长的婚姻生活刚刚开始,她实在是没信心像姑姑徐燕那般过的随心所欲,有把握把姑父沐恩伯苏明和掌握鱼股掌之中。
丽姐儿走了大半天才把国公府逛了小半部分,最后实在没了体力,怀着患得患失,忐忑不安的心回了正房喝茶吃点心。顺便派心腹人去库房账房查账,做到有备无患,心里有数。
眼看到了午时,等赵晏殊回来用午膳的丽姐儿还不见夫君的影子,便直接撤了午膳改午睡了。待赵晏殊回来时,丽姐儿午睡未醒,好梦正酣呢。
赵晏殊知道了,也不让人打扰,直接去了外院书房。虽然成婚只短短一个多月,可对丽姐儿,他是诊了准脉的。徐家果然娇养女儿,吃穿用度都很有讲究。丽姐儿是没吃过苦的,且绝不会吃苦的。她果然是一朵富贵花,好土好水好肥料,才能勃勃生机,芳香四溢。只要在物质条件上最大的满足丽姐儿,这个媳妇非常不错,知书达理,娇俏可爱,为人没什么心机,也很坦诚。
就没听说过哪个女子能在新婚之夜威胁相公不准有别的女人,否则就一辈子当太监的。也许别的人会觉得丽姐儿善妒,是个悍妇。可在赵晏殊眼里,丽姐儿这是在乎他的表现。因为在乎他,所以容不得别的女人插在他们中间。赵晏殊很喜欢丽姐儿这样,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再说相比起表面上大度,内里阴狠的女人,赵晏殊更喜欢丽姐儿这样实话实说的女人。坦荡明媚,理直气壮,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好似一汪充满活力的源泉,让人舒坦。
而物质条件对于赵晏殊来说更不算什么,老婆都养活不了,那还算什么男人。再说有一个公主娘亲,曾经的享受排场比丽姐儿气派多了去了,赵晏殊耳濡目染,倒也不觉得丽姐儿多败家。千里马能跑千里,也得喂饱草料,更何况一个大活人呢。出身高门大户,即便在他人眼中背景多有鄙夷的赵晏殊,到底财大气粗,不在乎这点小钱。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么娇气的丽姐儿,愿意为他洗手做羹汤。而且厨艺高超,很简单的吃食在丽姐儿的手里都变得回味无穷,意犹未尽。馄饨,面条,羊肉,野菜,样样都好似出自宫廷御厨之手。都说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先抓住男人的胃,这句话在赵晏殊这个男人身上成功地应验了。
总之赵晏殊很喜欢丽姐儿,方方面面,没觉出哪里不妥。
只是今日上朝后,皇帝单独留下他,言辞中隐约有令他尽快去西北戍边的意思。尽管赵晏殊早有预料,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快。皇帝到底和赵晏殊是亲戚,对赵晏殊来说,还算是个亲切慈祥的长辈,念其新婚,特命赵晏殊可以携家眷一起远赴西北。要知道这个时代,武将在外,是不许家眷一起同行的。说好听点,是边境不太平,怕家眷不安全;说实际点,留家眷在京,对远在边关的将领,是一种制衡,变相的人质。自然其中也不乏英雄难过美人关,怕酒色耽误了军国大事之类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也因为如此,武将家中的嫡妻大多过着深闺寂寞的日子,有的甚至一辈子连个亲生孩子都没有。武将家中无嫡子的情况屡见不鲜,这也是当初丽姐儿要嫁给赵晏殊,林氏很担忧的地方。原配正妻要留在京都,男人在外没个照管的人不行,必然就要纳小。这些不必侍奉公婆,不用掌管中馈的妾侍可以陪着男主人在外,时间长了,必会有子嗣。这对于在家中苦苦守候的正妻,是非常辛酸且吃亏的。没有亲生的孩子,晚景凄凉。靠着庶子过活,不过是面子情,到底是让小妇沾了便宜。
皇帝如此,足见其内心里对赵晏殊这个外甥的疼爱。如此一片好意,赵晏殊是万万不想,也不敢辜负的。毕竟赵晏殊和其他武将的情况不一样,赵晏殊是有爵位的。继承爵位,嫡庶不能乱。丽姐儿是皇后主张将其嫁到安国公府的,皇帝也愿意卖皇后面子。亲外甥还无后呢,皇帝只好额外破例。即便赵晏殊有些担忧丽姐儿不适应西北苦寒之地,却也只能在心里盘算,万不敢宣之于口的。
皇帝这般急,也是有原因的。他也不想这般逼迫外甥,实在是天灾人祸,东北和西北都不太平;南下福建,倭寇也有蠢蠢欲动之势。国家不安定,群狼环伺,虎视眈眈,他这个皇帝自然吃不香,睡不安稳。粮草,人马,将领,谋士,资源样样紧张,皇帝也是没了法子。
丽姐儿睡的安稳,直到半下午才醒。她睡眼惺忪的,懵懵懂懂的,有点无精打采。
“国公爷可回来了?”丽姐儿干巴巴地问道。
“回来了。国公爷听闻夫人睡了,特意嘱咐奴婢们不要打扰,径直去外院了。”青杏道。
丽姐儿点点头,又瞧了瞧更漏,午时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时辰了。于是丽姐儿想当然地以为赵晏殊在外院用过午膳了,便没说什么,只命人服侍她梳洗,用点心。
待到了晚膳时分,赵晏殊这才从外院回了内院,与丽姐儿一同用膳。
丽姐儿动作麻利地给赵晏殊布菜,麻油鸡,烤羊腿,样样不少。赵晏殊胃口照旧的好,到最后,杯碗盘碟都是空的。
丽姐儿瞧了瞧盘底朝天的各种餐具,也没在意。与赵晏殊相处了一个多月,多少了解。赵晏殊此人从不浪费食物,但凡是能吃的,也都不挑。
“我没用午膳。”赵晏殊突然道。
丽姐儿听了一愣,连忙道:“爷怎的不用午膳?可是今日上朝有什么烦心事?”
丽姐儿眉头微蹙,语气略带焦急。
赵晏殊微微一笑道:“我以为你醒了会请我一起用膳。”
丽姐儿怔愣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赵晏殊这是在埋怨她呢。真是个孩子!丽姐儿觉得好笑,嘴角自然而然地弯了起来。
“我若是知道你没用午膳,定会请你进内院。不过你身边伺候的也真是大意,不说服侍你在外院用午膳,就说没来与我通风报信,可见就是没眼色的了。”丽姐儿笑着道。
赵晏殊看着丽姐儿眼中的笑意,也跟着笑了起来。心道:自己何时这般无理取闹了,竟一时都离不得她了。不过丽姐儿果然坦诚,一般人家的女眷,哪里敢当面对男主人身边伺候的指手画脚。没的以为手伸的太长,让人不喜。
丽姐儿没觉得自己说错什么,一旁的高嬷嬷却听的一清二楚,心下惶惶。夫人果真是没个顾忌,总是这么直来直去。现在国公爷和夫人是新婚,国公爷还没过新鲜劲,自然对夫人百依百顺。可日子长了,夫人总是这般,就让人烦了。从某种程度来说,丽姐儿的所作所为很无礼,甚至有些得理不饶人。高嬷嬷眉头紧蹙,打定主意要找机会与丽姐儿好好说道说道。
用过了晚膳,时间就快的像流水,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安寝时分。丽姐儿躺在雕花大床上,睁着眼睛,神游天外。
“皇上要我去西北,特准女眷随行。这几日,你就好好打点府里,过几日就随我上路吧。”赵晏殊突然道。
过了好一会儿,丽姐儿才道:“这么快?”
“军令如山倒,听闻草原各部不太平,南边疆域也不似表面上那般平静。皇上也是急了,否则我也不会这般委屈你。新婚没多久,就与我去苦寒之地。”赵晏殊道。
“有什么好委屈的。能一览西北风景,我反倒有几分跃跃欲试。那里再苦寒,还能有我当年在深山中艰苦吗?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也不能免俗。”丽姐儿道。
黑暗中的赵晏殊笑了笑,虽看不到丽姐儿的神情,但听话听音,自然能感受到丽姐儿说的不假。他就喜欢丽姐儿这点,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来不虚与委蛇,耍那种无聊的你猜我猜大家猜的把戏。
赵晏殊的手伸向丽姐儿,搂住丽姐儿的肩膀,直接拉近怀里。闻着丽姐儿身上淡淡的体香味,赵晏殊蠢蠢欲动。
“今儿不行,我小日子来了。”丽姐儿感受到赵晏殊的高温,连忙道。
自午睡醒后,丽姐儿就觉得浑身懒懒的,晚膳也用的不多。直到睡前,才觉得下身粘糊糊的,一去净房,才发觉“好朋友”找来了。
赵晏殊听了丽姐儿的话,果然不敢轻举妄动了。他只紧紧搂着丽姐儿,直到那股冲动全然退去。而丽姐儿也乖巧,躺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不大一会儿就睡着了。
赵晏殊看着丽姐儿的睡颜,喃喃地道:“你这个磨人精。”
丽姐儿是疼醒的,即便她睡意很浓,可下身的不适感,让她浑身不适,额头竟开始冒冷汗。丽姐儿一翻身,行伍多年的赵晏殊就察觉到了,机敏而警惕。
丽姐儿不舒坦,就不住地翻来覆去,也没留意自己会不会吵到赵晏殊,只一个人在黑暗里挣扎。倒是赵晏殊察觉出不对来,开口与丽姐儿说话。
“你可是不舒服?”赵晏殊探了探丽姐儿的额头,湿漉漉的,全是汗。
“帮我把丫鬟叫进来,让她们给我弄碗红糖水来。”丽姐儿想不到赵晏殊竟醒了,心下有些抱歉。可既然他醒了,丽姐儿也就不客气了。不说话不知道,丽姐儿的嗓音异常嘶哑低沉,有气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