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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复又拉住钱卿瑛的手臂,凝视着她的时候,一字一顿道:“不是这样的。”
钱卿瑛轻轻抽回手,淡淡道:“爷的口才很好,妾身知道。妾身也知道,您也不会让妾身输,只是不会让妾身赢罢了,可妾身觉得与其两败俱伤,不如自己知情识趣。”说罢转身,走了两步停住回眸一笑,眼角展开的时候,竟是极致的艳丽:“爷的心里大概有一边全是妾身,但是另外一边装的东西是妾身永远都无法触及的,那里有福晋,有侧福晋,有您的子女……”
出了帐外,钱卿瑛才觉得浑身脱力,嘴唇也有些隐隐的发白。
陈芷咬了咬下唇,踌躇道:“格格您为什么不争上一争,您还不到十五,孤灯冷灶的日子并不好过。”
“我当然知道,可我拗不过自己的心。”钱卿瑛的脸上因为勉力笑了,略微带了些僵硬,除此之外,没有半点表现出波动的神色。
没有目的的忍辱负重是愚蠢的,起码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找到什么非胤禛不可的理由,若是路走不通,自然要换一条。
到了燕娴的营帐,钱卿瑛让人先行通禀了,才举步入内。
八贝勒胤禩是在的,待钱卿瑛请了安,他才轻轻笑了一声:“你们俩如今倒是形影不离,日日快乐逍遥似神仙。”
钱卿瑛面上有些惆怅,脸色苍白的如雪般近乎透明,更显得一双眼睛大的可怜,唇轻轻地抿着,哀声道:“八福晋倒是忙的不可开交,只不过要陪妾身这个秋扇罢了。”
这话胤禩不好接,顺着钱卿瑛说两个女人都要着恼,反驳吧又怕引火烧身。
燕娴要体面不会哭闹,可钱卿瑛却不是,说流泪就流泪,是还能边梨花带雨边娓娓叙述,外加抑扬顿挫的那种,让人跟听江南弹词一样,细细软软却又论点分明。要是在自己营帐里把兄弟的女人弄哭了,这脸可就丢大发了,于是出营帐的时候几乎是落荒而逃。
就连燕娴也差不多懵了,手足无措的安抚道:“到底怎么了,难不成……”她先是住了口,而后又惊愕的瞪大了眼,“四贝勒打你了?”
“噗嗤。”钱卿瑛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是伤心,不过刚才却是觉得所有的男人都烦,巴不得八爷早早走。”
燕娴愣了愣,然后也笑的直不起腰来,半晌才按了按眼角的泪光,慨然道:“若不是你,我嫁给他这么多年,竟还不知道他有这般惊慌失措的时候。你可真真是个坏丫头。”
钱卿瑛却把头靠到燕娴肩上撒娇道:“明日就要起驾回銮了。我那旁边的帐篷也不知道能不能建好,我今晚都不想回去了。”
“那就留在我这儿,这两天,我们爷也都没歇在我这儿,咱们做个伴也好。”燕娴有些怅惘,微弱地在唇边扬起一丝没有任何温度的笑,女人心里的怨恨竟然只能这样隐秘的宣泄——告诉所有人自己依旧过的很好,仿佛这样就能找回丢失的一切。
这一夜,钱卿瑛睡得很早,燕娴却好像不习惯早睡,在榻的另一半辗转反侧也没影响到钱卿瑛,燕娴打量着钱卿瑛喃喃道:“你倒是想的开,不过也是,以你这般都无法存的几年好时光,不想开又能怎样。”到天光亮的时候才疲惫困倦的睡过去,结果没睡半个时辰大帐那边的人又来叫起,说是要开拔回京了,整个人便显得尤为憔悴。
转身去叫钱卿瑛,却发现她昏昏沉沉的发着低烧,因为已经拆了绷带,背上的冷汗已经濡湿了绡纱,透出满背狰狞沟壑的疮疤,由此及彼,不由物伤其类掩面而泣:“我们都是前世造了什么孽才要投身做女人……你……又何苦这样……”
“福晋,钱格格病成这样,要不要请太医?”
燕娴的眉微微纠结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道:“不,不行。现在请太医不是白白惹人口舌。你们去打些水来给她擦洗身子降降温,再让她带来的丫头小芷回去拿厚实软和些的衣物。有什么事等上了马车走上一段路再说,到时也好推说是旅途颠簸身子不适。”
这样一边要调度下人搬运箱笼上马车,一边要偷偷关照钱卿瑛,燕娴在看见紧随胤禩身后而来的陪夜女子时,脸上的假笑就再也挂不住了,她垂着头边走边听着胤禩说话,走至门口时不知是想起什么,缓缓回过头,一对清澈眼失了距荡似的,带着迷蒙的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胤禩心中猛地泛起一种怪异的感觉,这感觉仿佛是熟悉的,然而面上依旧如常,只一双琉黑色的眼似是深不见底,烛光下流转动人:“你有没有记下爷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