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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士贞与常贵远归心似箭,特意选了艘快船,一路北上,自杭州回到归宁府,只用了十五日。
四月初七,船靠在归宁府码头,苏士贞和常贵远登岸,一齐感慨叹息。他们这一路出海是极顺的,虽遇上几次风浪,却有惊无险。却不想,本应安然无事的家中,与他们离家时想比,已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归宁府闸口,此时依然人流稀少,虽比过年时有所恢复,但与最鼎盛时期依然相距甚远。二人码头看了一回,唏嘘感叹一番,四下望望,没见着来接的人,便也就不等,立在原地叙了几句话,正欲随便找了车各自回家,突听远处有人高声叫道,“老爷,老爷”
苏士贞循声看去,正见梁富贵一溜小跑地,身后跟着栓子和全福。
苏士贞站定身子,笑微微地等他们近前。
梁富贵神色激动,到二人跟前,忙行礼,“老爷,常老爷,可把你们给盼来了”
常遗远忙叫他起来,又向苏士贞道,“士贞兄,你我不同路,即他们来接,你先行一步。”
正说着,身后匆又有人高呼,几人转头一瞧,正是常家人。都笑,“来得正好,我们先各自家去,过后再一处叙话”
说罢,两群人分别向来接的马车走去。梁富贵接了苏士贞随身携带的行李,觑眼瞧他,这一去近一年半有余,海上风浪大,苏士贞倒清减了不少。面目也比早先在归宁府黑了不少。思及早先那一出乌龙戏码,心下感慨又略带些凄然,“老爷终是平安了。您不您这一趟出海,把一家子皆吓得不成样子呢……”
苏士贞一叹,“是啊,在松江府下了船,听说此事,我与常老弟皆骇得不行。谁也没想到本该风平浪静的家中,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嗯,瑾儿可好?现如今可是在家里?”
“好。自打进入四月便日日叫我们来码头等,因连接了七八日不见老爷,今儿一早和姑爷去了他们家,说是姑爷的几位同窗好友要去家中坐客。走时特意吩咐过我们,若接到老爷,立时去报与她。”
苏士贞听到“姑爷”二字,神色一顿,却没说。直到上了马车,栓子和全福在前面赶车,苏士贞叫梁富贵进车厢,这才低声问道,“那位陆对瑾儿可好?”
“好,好着呢”梁富贵笑呵呵地道,“老爷不必担心这个。姑爷对不说千依千顺,也算得了百依百顺了。”
苏士贞低头想想,那位陆的人才他是极满意。不过早先见时,似是不太爱,再者在苏士贞的眼中,读书总有些“弱不经风”的感觉,若不然,朱老太爷怎会发如此大的火?
就微微一叹,可见只对她好也不是够的。
梁富贵奇道,“老爷莫非不满意?”
苏士贞忙摇头,“我是满意地。只是瑾儿这亲事作了主,老岳丈生气了呢。”
梁富贵早先杭州老太爷有气,也不在意,有些事亦不适合在车里深谈,便将话头扯到家中的近况上。一路走,一路与苏士贞说着自他离开之后发生的事儿。
丁府的下人只能转述个大概,而梁富贵则讲解详而细,苏士贞听到因他落水的假消息先是叫邱老爷讨债上门儿,后有棠邑的族亲竟趁机要过继子嗣给他。不觉深深一叹,又苦笑,“这也多亏了瑾儿有主见,若是一般的女儿家,只邱老爷这一宗事儿,不晓得要为难、哭成模样。再者棠邑那族亲……”说着苦笑着摇头。
梁富贵听苏士贞用“不一般的女儿家”来说苏瑾,心头也是一松。他和常氏再见到苏士贞时,心中还真有点点的愧疚之意,本来嘛,苏士贞走时,指望这二人帮着掌理门户,结果,做了这么些出格的事儿,皆是他二人没劝住的缘故……
正想着苏士贞又问,“听你这话,当时邱老爷的银子,瑾儿已还了他?”
“是”梁富贵忙笑道,“是姑爷中了解元公,本地商户送的铺子房产之类折价卖了后得的银子。”
苏士贞听完又是一叹,半晌只道,“自古商人都想攀个做官地,他这样收人家的铺子,将来有事求到头上,如何是好?”
梁富贵笑道,“听姑爷说,送铺子者皆是徽州商人。徽州人在外,有名的看顾同乡。便是不收铺子,将来有了事,亦要照看一二地。”
眼看过了永清桥头,再往前便是旧城,苏士贞便息了声,只望着愈来愈熟悉的街道出神儿。
久等苏士贞不至,陆仲晗的有限,之后,虽与几位同窗皆见过一回,却没好好聚一聚。便选了今儿日在自家的小院中宴客。
宴席刚刚摆手,苏瑾与周妈妈在正房叙话儿,周妈妈正感叹道,“唉,早先少爷回家说了成亲的境况,因事急,又因姑爷在外,一切从简,却不知是这样简。老奴想与三写封信儿说说此事……”
话刚到此处,突听院门响了。
梁直跑去开门,片刻返回身子大声叫嚷,“,快回家去,老爷了”
苏瑾一怔,猛然起身,喜得抓着周妈**手道,“哎呀,真的了”说着快步走到门外,问,“是谁来报的信儿?老爷现在哪里?”
“是栓子。”梁直向后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