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芩如看了看子规,宁娥会意,转头对子规道:“梅子新来年纪又小,只怕毛手毛脚的,你跟着去看看,别让她打了东西。”
子规忙低头哎了一声,慢慢退出房去,心中恨得直咬牙,却无计可施。刚出得门去,就见白沙廊下坐着,用手中玉米粒,直朝笼中鹦鹉掷过去取乐。
子规一笑,白沙也笑,遂说道:“你也被赶出来了?罢了,想是机密要事,咱们这等贱婢,没福气听,快来坐坐,这里凉快。”
子规依言坐下,却好奇问道:“怎么姐姐不去催水要茶?”
白沙撇嘴不屑道:“我只给老爷端茶,给她?呸让梅子说去,小厨房自有人送来,我接手就去就是了。”
子规笑笑,嘴上道:“姐姐性子倒硬,子规佩服得很。”
白沙毫不在意,手中继续对着鹦鹉使力,口中道:“这有什么,她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究竟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子规还是笑,看了一会那被骚扰得无处可逃的鹦鹉,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听说,封府来人了?”
白沙点头:“老爷太太都来了,封太太一进门就哭得泪人儿似的,话都说不出一句,封老爷也是满面愁容,眼眶微红。”
子规见白沙说得轻松且并不避讳,遂又问道:“上回我跟大*奶去封府给封老太太做寿,就听封太太说他们家老四出了事收进衙门里去了,这都过了快一个月了,敢是还没放出来?”
白沙这才停下手来,转头看看四周无人,芩如的房门窗扇也闭得紧紧的,这才小声对子规道:“可不就为了这事,我悄悄在门口听了几句,说是封家老四,怕是不能直着出来了呢”
子规大吃一惊:“当真?不过跟人吵了几句,就要他的命不成?”白沙耸耸肩,又开始调戏那只可怜的鹦鹉,嘴里说道:“吵了几句,又将对方的随从打伤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想来,那商人跟县老爷有些交情,许是县老爷送对方一个人情也说不一定。不过,我看只要老爷发了话,封家老四一定就没事了,上回不过是老爷不在家,封家人又想着老四惯会惹事,给他长个教训,才将这事拖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封老爷封太太亲自上门来求,老爷岂能不理?咱家老爷是什么人?这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说着斜眼看了芩如的房门一眼,又道:“也就是她,鬼鬼祟祟,还真当出了什么大事呢”
子规心下琢磨,只怕断不是这么容易的事,若能一句话了结,当日安老爷就自己不说,打发人去也就行了,不,这里头一定有鬼,那商人,到底是谁?就连安怀阳,也当真顾忌他不成?
梅子与小厨房里下人端着茶水点心过来了,白沙看了一眼,放下手中玉米粒,子规也忙站起身来,拦住白沙道:“我来吧,姐姐只管坐着,我跟梅子送进去就得了。”
正当众丫鬟游廊下捧着东西站着时,正屋里传来一阵嚎啕大哭声,又是封老爷的怒声:“安怀阳,我封府当年对你如何,你自当心中有数!当年若不是我们封家伸手相助,你能有今天?你安家受人冷言冷语的时候,尊夫人有孕在身,处处行事不方便时,是谁不顾他人劝阻,全力相帮?”
安怀阳的声音韵平而起,和缓却有力,只是惜在低声,众人院内站着,细听起来,却分辨不出一字,不过可以想见,一定是在宽慰对方。不过,看来是无用,因为待他说完,封老爷怒声又起,且比刚才更加大声:“我不相信谁不知道,你安怀阳门生遍天下,当今朝廷文武百官皆与你有种种交情,你家大爷更是二品吏部左侍郎坐着,他不过一个小小商人,就算有些小小背景,究竟也难以越过你去,当今皇上也曾尊你为太师,你的话竟会不中用?记得你安家尚未发家时,尊夫人身子沉重,艰难度日,族内众人皆说你安怀阳是个孤寒冷酸之人,且最是心眼多,城府深,无人愿意对你伸手,我原不信,才肯助你,现在看来,你当真是个。。。。”
封老爷正怒斥到这里,就见封太太一声悲鸣:“老爷别再说了,别再说下去了”
众丫鬟们院内皆悚然而立,芩如的房门也开了,她与宁娥一齐站在门口,面色紧张沉重,也是一言不敢出。而此时,封太太的哭诉声,透过正房门口的湘竹帘,一点一点钻进众人耳朵里,想不听,怕都不行。
“安老爷,我家老四知错了,求求你,去跟县老爷说句好句,就放出来吧可怜他挨了不少杖罚,身上全是棒疮,前儿托人来家说,浑身竟无一块好肉,腐烂腥臭,那牢里又潮又湿,这又大热的天,老鼠蚊蝇又多,我那可怜的儿,没有一刻能挨得下去啊”一个母亲的苦苦哀求,带着泪,和着血,打动了院内所有人的心,梅子开始拭泪,白沙也转过脸去,芩如与宁娥低着头,皆用手帕轻拭眼角,子规紧盯着正屋房门,心跳得越来越快,眼里就快烧出火来。没用的,封太太,一点用也没有的,你就算感动了这园子里所有的人,也感动不了此刻正坐在屋里的那一个,他的心有多狠,是世人想也想不到,料也不敢料的。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