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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嬷嬷要说的,自然是连窦妙净跟窦妙琴都不知道的秘辛。
要不是那会儿窦妙琴发着高烧,良嬷嬷跟在沅大太太身边跑东走西的,她或许也不会知道这其中的原委。
良嬷嬷说道:“春争日夏争时,那年正好是芒种,庄子里夏播很忙。那儿离城近,沛二太太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亲自去瞧瞧,那时候她已经七个多月的身孕了。不料她要回城的时候却下了大雨,被困在庄子里了。二老爷二话不说就赶了过去,想陪她在庄子上歇一宿,但没等到第二天,沛二太太就早产了。”
“那晚的雷一个接一个的打,把雷峰塔的角铃都打下来一个。沛二太太难产,稳婆是在庄子附近找的,不顶事,吓得手软脚软,自己都差点厥过去。沅大太太一直心神不宁,就觉得会出事儿。刚好二老爷打发人来传话,说沛二太太生不下来,要稳婆,还要大夫。沅大太太自然就找了舅老爷去,带着稳婆冒着大雨连夜赶去庄子上。”
良嬷嬷说得缓慢,可窦妙净听得却心悸。
当时的情况,她感同身受。每一时每一刻,沛二太太都有死的危险。正如她……她去求陈家,一遍又一遍地拍打他们家的大门。她求陈家老太爷,大老爷,甚至是跪在地上求陈煜。都不行……陈煜反而将她骗离了临安城,在他们家的一处庄子里软禁了她。
那时候哪怕点滴的光阴,她过得都像是在热油里滚一般。每每一眨眼,或许窦家就有一个人死在府兵的刀下。
窦妙净眼里隐隐泪光闪动,她忙撇过头去擦拭。
窦妙琴以为她替沛二太太难过,便拍了拍她的手道:“都过去了。”
去的人过去了,可于生人来说,岂能轻易过去?
良嬷嬷亦吟满眼泪,脸上带了种复杂的神色:“……到了庄子里,沛二太太已经快不行了,压根没力气生。稳婆一看这个样子,吓得想跑,哪里肯进去接这茬。二老爷气得把人捆起来打了一顿,那稳婆晕过去,就更没人接生了。倒是舅老爷,看沛二太太的样子,心里已经有数,问二老爷,保大人还是保孩子。没时间由得二老爷思考,再晚一刻,大人小孩都保不住。二老爷毫不犹豫地说,要保大人。”
听到这里,窦妙净惊讶。
“二叔要保二婶娘,可是为何……”为何是窦妙纤活下来?难道因为这个,二叔就一直不待见三妹妹,把她扔在别庄不管不问?这……这也太离谱了,就不是二叔会干出来的事。
二叔在她眼里,还是个挺英明神武的存在。
良嬷嬷苦笑:“这结果你们也知道了,活下来的是三小姐。”
“这跟娘有什么关系?”窦妙琴凝重道。她隐约嗅出了一丝异样,这其中肯定不简单。
“大小姐这么聪明,何以想不到呢。”良嬷嬷示意道。
原来如此——
窦妙琴恍然,了解真相的时候,心抽动,连手都不听使唤。她想装作没事地去拿茶盅,茶盅却“咯咯咯”地晃,像是两排牙齿在打颤。
大小姐还是太年轻了。
良嬷嬷想到,换做年长的姑娘,稍微想一想,便也就想通了。
沅大太太身为五房的长媳,却没能为沅大老爷诞下子嗣,为五房开枝散叶,一直是她心中所憾。沛二太太肚子里那个,若是男丁,就这么没了岂不可惜?到时候周老太太即便不责怪她,她也没脸见沅大老爷。
仿佛被迷了心窍,沅大太太偷偷让舅老爷保了小孩。
“二老爷知道的时候,沛二太太已经香消玉殒。他气得——一年都没有跟太太说话。而且,正眼都不瞧三小姐一眼,只叫了个乳娘喂她。三小姐到如今长到五岁,都没有回过窦家,她在庄子里的衣食住行,二老爷都不过问,一应是太太操持的。”
窦妙净瞪大双眼。她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原因。难怪有时候看到娘缝衣裳,一针一线那样仔细用心,却不是给她们姊妹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