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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豹子走了,家里顿时感觉冷清了一大截。
白天在铺子里忙还没感觉,等到晚上回了家,张蜻蜓觉得有些不习惯了。连吃个饭也没人陪,再好的山珍海味吃起独食,也没意思。让周奶娘等人来陪,没一个敢逾矩的,张大姑娘实在吃不下去,找一个敢跟她平起平坐的去了。
卢月荷已经确定有了身孕,只是仍在保密状态。有孕初期的妇人胃口都不太好,便少食多餐,有食欲了就吃一点,也没个正点。见张蜻蜓来了,也不过是摆双筷子,陪她坐着意思意思罢了。
听她抱怨起屋里没人肯陪她用饭,嗔了一眼,“就算你想平易近人,也不能没了分寸。尤其现在这个家里,越是小叔不在的时候,你越是要拿出二少奶奶的款儿,这样才能镇得住人。否则,每个人心都是一个无底洞,让他得了寸,就该想着近尺了。所以这礼仪规矩,还是不得的。”
张蜻蜓嬉皮笑脸,“那我以后每日来陪大嫂吃饭好么?我给你教训,让你来立规矩”
卢月荷掩嘴而笑,压低了声音,“我还确实要给你立点规矩,小叔虽然走了,但你的功课可不得拉下。以后晚上到我这儿来吃了饭,我给你上上课。主要是你那字儿,真得好好练练”
潘云豹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会认会写就行了。可是卢月荷却着实见不得张蜻蜓那几个七歪八斜的字,比三岁顽童还不如,丑得人神共愤。
见大嫂一脸的恨意,张大姑娘挠挠头,觉得好象——自投罗网了。
有这种感觉的不仅是她,还有近万名新兵,都感觉好象是被功名利禄诱惑的小鸟,全都投进了军营这张大网里。
“我为要来这儿啊”相同的哀嚎在不同的帐篷里此起彼伏,成为今年新兵营的一景。
巡营的老兵听见,面无表情的经过,心下却无不偷乐。这些新兵蛋子,活该还以为进军营是多么威风的事,这下全都老实了吧?无小说网不少字
不过说起来,三位殿下也真是够心狠手辣的,第一日开营,居然不给这些新兵片刻休整,就命令他们开始了站军姿的训练。
老兵们都,表面上看来,这站军姿又不跑又不跳,不过站在那儿,能有多累?可你真要按着标准站好了,并坚持下去,却是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又兼天寒地冻,今天每个营里,都有几个站得直接晕的。平头百姓人都老实,不敢吭声,可是那些哥儿们也没有一人敢吭声的,因为二殿下就在高台上,一样笔笔直的站着,他不下来,谁敢抱怨?
这个下马威算是整足了威风,不过也整足了这些新兵。老兵们半是同情,半是幸灾乐祸的在一个个的帐篷之间穿行而过,这苦日子才开始,小子们,慢慢熬吧
忽地,一个小帐篷里传来叫嚷,“这还是人吃的饭么?我要吃八宝鸭子,手抓羊肉”
“你拉倒吧”蒋孝才不屑的瞥了眼抱着被子瘫在床上,鬼哭狼嚎的郎世明,用哆嗦着的手夹起一筷子少油的青菜,费力的往嘴边送,“有得吃,你就赶紧趁热吃。一会儿凉了,想吃都没得吃老2,你还不来,坐那儿参禅还是悟道啊?”
潘云豹目光忧郁的转向他,“我忘了告诉我,我书房抽屉里还有过年收的几锭金银,忘了交了。”
噗蒋孝才刚扒拉到嘴里的一口菜瞬间喷了出来,如天女散花溅了一桌子,有不少还喷到了对面的饭碗里。
胡浩然黑着脸一拍桌子,“这还让不让人吃饭了?老2你能出息点么?”
“就是”蒋孝才刚想说,大千金散去还得复来,这么一点子钱应该视如鹅毛。
结果却听胡浩然道,“这一丝一缕,当思来处不易你得了钱不早点交给弟妹?就算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也别浪费啊要是攒了私房倒也罢了,你乱搁个劲?”
蒋孝才无语了。深刻考虑是否应该要重新结交几个好友,否则跟这群斤斤计较的小男人混在一块,他还能有前途?
潘云豹给骂得更加忧伤了,“那我要不要现在给她写封信?”
“你有完没完?”蒋孝才受不了了,拍桌子咆哮了,“不过十天,就有假回家了。你那银子会长了翅膀飞了不成?就是飞了也就飞了,我给你行不行?再说这个,老子抽你”
有了冤大头,小豹子终于消停了,振作精神吃饭。
军营人多,伙食不可能做得那么精细。桌面上就两只木桶,一桶糙米饭,一桶几种大锅菜混搭的菜,跟猪食似的,看着人就没有食欲。
不过肚子着实饿了,不吃办?潘云豹有气无力的给添了一碗饭,再捞一勺菜出来淋在饭上,就这么凑合着吃了。
可是扒拉两口,吃到嘴里的全是萝卜青菜,一块肉都没有。肉食动物小豹子不满的抬头,左右看看,不对劲了。
“老大老三,你们的肉是哪来的?”
胡浩然凉凉的瞅了他一眼,不语。
蒋孝才得瑟的拣起一块油光放亮的肉片在他眼前晃过,才塞进嘴里,“这就叫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好哇,你们两只坏鸟把肉都挑光了”小豹子大怒,顾不得情谊,直接一筷子戳进蒋孝才的饭碗里,抢。
蒋孝才急了,“你还是不是人哪?我碗里的你也要抢?”
那当然小豹子没空,抢就吃。
还在床上赖着博人同情的郎世明听得急了,挣扎着酸痛的身子爬了起来,“嗳,你们可得给我留点”
桌边混战一团,哪里还有人肯理他?郎世明赶紧翻身下来,加入战局,抢来的饭似乎吃得也没那么难吃了。
“嗳嗳嗳,这是干嘛呢?”教官虎着脸进来了,看着屋中混战一团的局面,拉长了脸,正是萧森。
“没事,没事”蒋孝才嘴边还粘着饭粒,拍拍刚刚还大打出手的豹子肩头,“我们闹着玩呢”
“嗯嗯。”潘云豹嘴里含着一大包饭,含含糊糊的应着话。
郎世明伺机想从胡浩然的碗里偷出一块肉来,却被他目光如炬的用筷子一挡,宣告失败。
萧森扫视了几人一眼,“军营之中,不得无故喧哗你们要是这么有劲儿,今晚上就不必歇着了,去帮着巡夜吧”
“不要啊”郎世明凄声尖叫,“教官,是他们闹事,不关我的事”
胡浩然指着蒋潘二人,划清界限,“主要是他们两个,我们没有掺合。”
萧森不理这一套,“他们闹事,你们身为同伴,不劝着的?不必多说,饭后一同受罚”
他一摔帐帘走了,留下四人面面相觑。
蒋孝才没好气的白了不讲义气的二人一眼,“哈,这下可好,连坐了。一个都跑不了”
“都怪你”三人不约而同的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多嘴多舌,会吵起来?”
蒋孝才一哽,气得差点没背。你说他冤不冤?
冬天里的巡夜是个辛苦活,寒风呼呼的从脖子里衣袖里灌进来,冷得人直跳。
郎世明缩头耷脑的夹着枪,擤擤也擤不干净的清鼻涕抱怨,“早,就听我奶奶的话,把那件猞猁皮的坎肩穿来了。那可是个好,毛又细又密,可暖和呢”
“你少做梦了真穿那个来,也得给人扒下。”蒋孝才用衣袖包着冰冷刺骨的铁枪,别扭的拿在手里,自觉比他有气质多了,“瞧你那猥琐样儿,快把手伸出来,一会儿给人瞧见,可没你好果子吃。”
“我不要”郎世明还在想他的猞猁皮坎肩,“要不,我也该带副皮手套来的,这么冷的天,这么冷的枪,拿?这军里也真是的,也不发一副手套呢?这值得了几个钱?皇上也太小气了,回头我送你们每人一副”
蒋孝才一声冷哼,“送我们不难,你们家有钱送咱们这整个新兵营么?还有前方的将士,全天下的军队。让你们忠顺王府也都送去?今年送了,明年呢?哼皇上小气?咱们南康国谁敢充这个大方?殿下还在军中,这样的话也是能混说的?你说你缺不缺心眼的?”
郎世明给骂得嘴角直抽抽,干脆缩颈耸肩的,跟小老头似的跟在他的身后,任枪杆在身后拉出一条长长的线。
蒋孝才很是不悦,“你这小子倒是精明,合着拿我当挡风墙啊?”
郎世明换了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软语哀求,“三哥,小四年纪小,身子弱,你就让我躲一躲吧。”
“那你不跟老大一组?他那块头多大,挡风也才象个样子。”蒋孝才悻悻地说着,却是依旧走在他的身前。
郎世明啧啧惋惜,“刚才我没想起来?嗳,你说他跟老2现在在说?”
蒋孝才很是鄙夷,“他们能有好说的?无非是谈谈一文钱能掰成几瓣花呗这人一有了,变得这么庸俗不堪?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