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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豹很郁闷。
不断的看着董少泉,再看看,反复做着比较。
有他好看么?随手抓个酒楼伙计来问,人家左右瞄瞄,吭吭哧哧半天不敢答话。
有他会算帐么?瞪大眼睛瞧着面前的几个菜,扳了半天的手指头才加出个所以然来。
可是啊,你不能因为这样就抛弃我吧?无小说网不少字咱们可是拜过天地写过婚书的夫妻,是真真正正的夫妻
小豹子总算给找了个理直气壮的理由,走上前去,要跟摆事实讲道理。作为一个有夫之妇,你还惦记着别的男人,成天想着改嫁,那是不对地
“走开走开”张蜻蜓一把将他甩开,红光满面的看着眼前的美男,“少泉,我们接着喝”
“喝我敬二嫂”美男也满面红光的看着眼前的美女,那酒跟不要钱的水似的往肚子里灌。
几个纨绔反倒晾在一旁做了陪客,郎世明两手托腮,瞧瞧左边这位,再瞅瞅右边那位,“得,今儿可好,咱们就看他们谁先把谁放倒吧。嗳,谁有兴趣来赌一把?我押二嫂。”他当真从钱袋里抓出一把金钱拍在了桌面上。
“你废话真多”蒋孝才捅他一把,那眼光往胡浩然身上瞟瞟,又往潘云豹身上落下。
胡浩然端了个酒壶,眼皮子也不抬,自斟自饮,速度虽然没有董少泉的快,可也不慢了。潘云豹半天跟说不上话,心情烦燥,也抓了个酒壶,酒杯也懒得用了,径直往嘴里灌,灌一大口,瞅一眼,心中更加气闷,再灌一气,再瞅。恶性循环,不能消停。
郎世明看得心中烦闷,“咱们也喝”
“这就对了。”蒋孝才干干脆脆跟他碰杯,“一醉解千愁,想那么多干嘛?”
这一屋子豪客,满桌子菜没吃几口,全都拼起了酒。那店小二一坛一坛的往上抬得心惊肉跳,再这么下去,最后有人结账么?
觑个空问外头跟着的丫头,“这也差不多了吧?无小说网不少字要不劝几位先?”
绿枝要是能劝得动,何至于蹲在门口守着?出了个主意,“你把那酒里兑点水送上来。”
跟着蒋孝才的小厮当即跳出来反对,“可千万别干这事几位爷都是酒池里泡大的,那舌头可刁得很就是醉了也是分得出好坏的,拿假酒哄他,那脾气上来了,事儿就闹大了,别白砸了人家的店。等他们喝吧,估摸着再过一会儿就差不多了。若是着急,就换点烈性的上来,就说别的没了,快点把他们放倒就完了。只预备点醒酒汤,给他们灌下,让他们吐出来,再喝碗药养养肠胃,也就好了。”
这还是全方位服务,看来经验很丰富啊绿枝无话可说了,“那麻烦你去帮忙弄些汤药给我行么?我怕家里没有。”
那小厮现在可得了蒋守正的严令,要好生伺候十一少,奉承好潘家人的。绿枝一开口,连钱也不要,就自掏腰包去办事了。绿枝忠心耿耿守在门外,不让人看见主子们的丑态百出。
又喝了两轮,就听嘁里锵鎯,戏台子开演了。
今儿董少泉赢了间铺子,出手可大方得很,来的是京城最著名的得月楼,眼下正是名闻天下的庆云班要开始表演了。
张蜻蜓听得热闹,推开窗子,他们这雅间也是最好的位置,正对着戏台,瞧得真真切切。
头一出戏,就是《大闹天宫》,端的是群魔乱舞,妖孽横行,满场子蹦来跳去,经幡摇动,热闹非凡。
张大姑娘原是最喜这种热闹戏文之人,可是今日看着看着,想着那么厉害的孙大圣最后还是给如来佛祖压在了五行山下,不由得触动心事,悲从中来。本来已有七八分的醉意,当下也不顾旁边还有人在,怔怔的落下泪来。
“二嫂,你这是了?”董少泉也醉得有些迷迷糊糊了,却还能瞧见她在哭。
张蜻蜓转头看他,眼泪掉得更快了,“少泉,我你心里难受,你别再笑了。你要是想哭,你就哭吧”
董少泉怔了怔,脸上的笑容慢慢凝住了,忽地嘴角一扯,复又大笑起来,“二嫂,你说呢?我哭?我心情好得很难道你没瞧见么?我今儿可赚了一间铺子呢,刚好把我们城西的铺子给解决了我高兴还来不及,我为哭,为要——哭?”
张蜻蜓泪眼朦胧看,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笑容也渐渐收了起来,最终,化为虚无。
董少泉猛地又灌了一大杯酒,手举空杯往旁边一伸,很是豪气,“酒来”
“别再喝了。”胡浩然终于出手,抓着他的手腕,一点一点扳开他紧抓着不放的手指头,把酒杯夺了。
“你凭管我”董少泉蓦地大吼起来,怒气冲天,“我不过是喝杯酒,你凭管我?”
胡浩然不,只是看着他,静静的看着他。
“你干嘛这样看我?”董少泉踉跄着脚步扑上前去,猛力把他往外推,“你走,你走我讨厌你,我不想再看见你”
胡浩然是习武之人,体格本就健壮,下盘也稳,任董少泉踢打推搪,却是动也不动。
董少泉一急,不管不顾的抓起桌上的菜盘碗碟就往他身上砸去。
“少泉”
蒋孝才和郎世明喝得少,想拦他。可是已经迟了,胡浩然身上很快落下一堆汤汁菜叶,弄得污七八糟。
“都别”胡浩然低喝一声,站在那里如木头桩子一般,随他拳打脚踢,尽情发泄。
潘云豹在那儿喝得本来有些晕晕乎乎的,此时听胡浩然这么一喝,倒是清醒了些。猛地一抬头,就见自家泪流满面,心一下就缩紧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往她走去,“,儿你了?这是谁欺负你了?你哭了?你别哭,别哭呀”
“你也别”似是被董少泉传染一般,张蜻蜓突然也对他发起了火,“不许”
小豹子愣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张大姑娘越想越觉得难过,口不择言的道,“反正你将来也是要休了我的,干嘛现在对我这么好?”
董少泉听着这话,脑子里也有些糊涂了,指着胡浩然骂,“你听见没有?别人都说了,反正你将来也是要休了我的,干嘛现在对我这么好?你将来会娶个门当户对的妻,会生儿育女……你现在对我好,不过是看着我这张脸罢了你现在哄我,说你的家就是我的家,说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可是,可是再过几年呢?等你成了家,有了儿女,我就都不是,都没有了”
“说得好”张蜻蜓拍了半天,都找不了的另一只巴掌,索性拍起了桌子,嘟嘟囔囔开始骂,“我我出身低微,我配不上你们这些哥可这样事情也不是我愿意的你放心,我会走,我会走”
董少泉接着她的话,“反正我也是一个人,走到哪里也不怕。这儿也没有我的亲人,没有,都没有,都没有了”
张蜻蜓把眼泪一抹,“你放心,走之前,我会把钱全还给你们家的你们家花了多少聘礼告诉我,我全还来,一分一文也不差你”
“还有这些年的衣食住行,我也会还给你,加倍还给你足够你再去风风光光娶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董少泉的声音也开始嘶哑了,瞪着胡浩然,眼前却开始模糊,“你现在出息了,也上进了,以你的家世,日后建功立业肯定不在话下到时家里也有人照顾,就用不着我了。我虽然下溅,却也不会那么死皮赖脸赖着你的”
“我这点志气也还是有的就算我们家也不要我,我也还有手有脚的,饿不死”
两人一唱一和,共同声讨着不同的对象,听着旁人全都僵在那里,劝也不好劝,拦也不好拦。
潘云豹的脑子,却给的话一点一点的骂醒了。她不是在跟他开玩笑,她是真的想走她会有这样的想法?
“少泉”张蜻蜓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董少泉的方向走去,“少泉,咱们都是没人要的人,要不,你以后就跟了我吧好不好?咱俩在一起,好歹做个伴。我不想一个人那么可怜,生病了也没人管,有事了也没人问一声。咱们两个在一起,你就是看不上我,不愿意娶我,我们也可以结拜做姐弟呀以后……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了,姐为你出气要是有人欺负我,你也要为出头”
“好好好”董少泉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想伸手接住她,却是身形不稳,二人手拉手一同跌坐在地。他想放声大笑表示他很高兴,但那笑声里却分明已然带着呜咽,“难得这世上还有人不嫌弃我,二嫂,那你以后……以后就是我姐了,是我亲姐咱俩活着在一起,等我们死了,死了也要葬在一处。这样,这样咱们姐弟在阴曹地府里也可以做个伴,免得成了孤魂野鬼,受人欺负……”
张蜻蜓用力点着头,“谁敢欺负我弟弟,管他是人是鬼,我张蜻蜓跟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来”
“姐——”董少泉再也忍不住,忍了许久的泪终于夺眶而出。
为?为董家的人就连仅存的一点名分也不给他?他到底做了?要生生的将他逐出宗族?
“弟——”张蜻蜓一样伤心。
小豹子不是她的,章府不是她的,就连张家那几口子,现在也不是她的。天地之大,世人之多,她却是孤零零一个人,一个人
他们二人就这么跪坐在地上,抱头痛哭。哭得那个撕心裂肺,忘乎所以。似是要哭尽心中种种难言的委屈、忿恨与伤心,哭得蒋孝才和郎世明只能站在原地,红着眼圈不忍的看着他们。
胡浩然走了,把董少泉从背后托了起来。
“你要干?放手,你放手”董少泉哭得酒劲儿全上来了,脑子稀里糊涂,拼命挣扎。
张蜻蜓更晕,在下头撕扯着他的衣襟,“你滚开,不许你碰我弟弟滚开”
胡浩然黑着脸怒吼一声,“云豹,看好你”
潘云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上前拖走张蜻蜓。
“你放开我”张蜻蜓拼命挣扎着要去救她弟弟。
“姐”弟弟也拼命挣扎着要去救他。
两人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看得旁边二位看官是不知说好。
郎世明吸溜一下鼻子,“你们……你们别这么凶嘛”
“他们喝多了,脑子迷糊,下手轻点”蒋孝才偷偷擦擦眼角,帮着解释。
“我才没有喝多”姐弟二人异口同声的大喊大叫。
“你快放开我”张蜻蜓左右挣脱不得,一着急,低头咬上了豹爪。
潘云豹吃痛,差点放手。
“不许松手”胡浩然同样遭袭,董少泉没咬他,却是两只指甲深深的掐进了他的肉里。
潘云豹越痛,但脑子却越清醒,确实不能松手,难道松了手,让他们继续哭得死去活来?那也太伤身子了。
于是死死把抱住,任那殷红的血流了一手。
嘴里尝到奇怪的咸腥味,张蜻蜓浑浑噩噩的脑子似乎清醒了一些,疑惑的抬起头,不明白干了好事。
而对面,胡浩然咬牙切齿发话了,“我胡浩然,今儿当着这么多的面,对天发誓,会让董少泉活着,入胡家族谱;死了,入胡家祖坟如有违背,有如此物”
他单手箍着董少泉的腰,一手从桌上操起一个大碗,咣当一声,用力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这声巨响,好歹让董少泉的神智恢复了几分清明。
他慢慢的,慢慢的转过脸去,傻傻的看着胡浩然,不明所以。
胡浩然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告诉他,“你爹已经把你许配给我了,我们是当着他老人家的面,行过礼立过契的,按着嫁夫随夫的道理,你本来就不姓董了,你应该姓胡董家不要你,又有关系?你早就是胡家人了,关他们事?”
是这样么?董少泉脑子虽然糊涂,但还没有完全变成白痴,所以哭得红肿的眼睛里还是分明闪烁着怀疑。
胡浩然从脖子上把一块玉佩摘了下来,“还认得这是么?”
董少泉凑到眼前看了看,老实的点头,大着舌头回话,“这是……是你们胡家的……传家之宝,只给那个……长子嫡孙的”
胡浩然不由分说,挂在了他的脖子,“给你了。”
董少泉有点反应不,想了半天,摇了摇头,“我又不是你。”
胡浩然拍拍他的背,“这是给你做为我们胡家人的凭证。”
是么?董少泉更加糊涂了,摸摸脖子上仍带着体温的玉,绞尽脑汁的想着这样的说法到底能不能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