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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她熟悉的人当中,倒是没有一个人会做这样的打扮。
风清嘉另一只手扶上了伞,加快了脚步。
这女子向她呼喊,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事情吧?
只是一时之间,风清嘉不能确定那声“先生”是知道她教书,还是将她误认为了男子,毕竟离得远,而孟冬她穿得也厚实。
心下有些郁闷。
而酝酿了许久的大雨,就在此刻,很是爽气地、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似是还嫌不够,猛然间,一道明晃晃的闪电伴着惊雷,随之一震。
那个女子似是被这突然地响声唬着了,跌坐在地上,乱了衣角,模样好不狼狈。
这时候风清嘉距离那人已经很近了,她心切,顾不得自己,连忙将伞往那女子头上遮去,身子低下来,眼睛探着看那人有没有受伤。
“我的脚扭伤了。”
那女子的声音有些低,在雨声中听起来有些飘渺,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味。
冰冷的雨丝打在风清嘉身上,很快濡湿了她的后背,冻得很。
风清嘉不禁打了个寒颤,后颈突然一凉,不禁觉得这像是鬼怪故事的经典开场。
表面落难的,实际未必处在下风。
不过她读的是圣贤之书,也从未做过坏事,倒并没什么好担忧的。
这么一通念头转过,风清嘉的眼睛才算是真正放在了女子的身上。
有佳人兮,见之不忘。
心头似是被杨柳长枝拂过,而那枝桠上,更是沾着点点清露,滋味不可言说。
风清嘉登时愣住了。
直到对方带着笑意的声音钻入她的耳朵。
“我的脚扭伤了。先生可愿意助我?”
风清嘉点了点头,拿出了在苍平皇都才有的十二分小心来,轻声道:
“不知您府上在哪儿,离这里可近?”
“不近。此刻天雨路泞,简儿又负了伤,不知先生可否收留简儿一宿?”
那女子语意里分明带着笑意盈盈,自称名字算是介绍。她抬起脸来,墨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风清嘉,手里托起一个灿灿然的金元宝。
“这些小钱,聊表谢意。”
“助人不为谢礼,施恩不因有报。简儿姑娘言重了。”
风清嘉接着她的话说,将伞柄递过去,抵着简儿那几根托着元宝的手指,示意她拿着。简儿握住了伞柄,手指免不了碰到她的,似乎还犹豫着、停留了一会儿。
风清嘉低首含晗,蒙着右眼的白布,因了雨丝的缘故湿了些,更加黏着在她脸上,却并没有透出布背后的情状来。
雨滴在风清嘉的发梢汇集成缕,有的只是划过脸颊,坠地而已,有的则从下巴滚落入衣襟里,惹得她很是难受。
“简儿姑娘裹紧衣服,莫要染了风寒。寒舍确实不远,若不嫌唐突,在下愿背简儿姑娘一段路。”
风清嘉正色道。
“先生高义。”
简儿站了起来,很是听话地把衣服裹紧,不甚流畅地行了几步,伏到了风清嘉的背上。
“麻烦先生了。”
“这伞可真厚实。”
简儿双手撑着伞,隐隐还有些拿不住。细细看去,伞柄伞骨感觉有些偏大,她用手轻轻摇动则有极细微的声响,念头转过,登时心下了然。
“雨大,伞重些也好。”
风清嘉随意地回答道,不甚在意,身子弯了些,将简儿背得更牢。
简儿的小臂揽着风清嘉的脖颈。
她的长发沾了雨水,便再自然不过地同粘在了两人身上,像是一团乱糟糟的墨迹随意铺在纸上,又像是风中的菟丝子,紧紧抓住看见的东西。
简儿的腿夹得很紧,身子贴合着风清嘉的背,像是很怕掉下来。
风清嘉自知体型偏瘦,看起来不够厚实可靠,也就没说什么。
许是空气浓重,气氛烦闷,风清嘉心里压抑而焦躁,面上也冷峻起来。
她鼻尖嗅到的血的味道渐渐浓重。
脚步不由得加快了。
风清嘉来到廪余州广元县已经有一年,路况自是记熟了的。
她租的房子离学堂也不是很远,只隔了两条街多一些,但在雨中显然这路程该是加倍的,更不用说背上现在还多了一个娇滴滴的姑娘。
风清嘉不敢跑的太快,怕她颠着,幸好雨大风小,简儿也很轻,一路还算顺遂,没有出现摔一身泥这样的惨事。
过了两三盏茶,眼见家近了,风清嘉难得提高声音叫喊道:
“霁儿!霁儿!出来帮把手!”
话音刚落,一个十余岁的小女孩便机敏地披着蓑衣,蹬着雨靴跑了出来。
简儿一下子注意到,她腰间挂着一个绣着老虎图样的香囊,样式有些旧了,花纹像是环岁人喜欢的,而那绣法更像是周尧绣娘的手笔。
“我扶着这位姑娘入屋,你去准备炭火和食物吧。”
王霁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状况,她踮着脚将简儿从风清嘉的背上扶下来,十分镇定,面皮子带笑,还有空发号施令道:
“今日是要做糖醋鱼的。”
风清嘉抹了把脸,胡乱点了点头,冒着雨跑进了院子。
“我的衣裳!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