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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停留了片刻,黑衣少年便转过身,乌黑如缎的发丝只用一根墨绿色的发带系住,松散的落在笔挺的后背,刹那间,同家禾记忆记忆深处的背影重叠,转瞬模糊了她的眼眸。
命运无常,造化弄人,今生今世,她竟然遇见了少年时期的陆沉。
西蛮骠骑大将军陆沉,人人都道他弱不禁风,男生女相,他却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易如探囊取物。人人都道他非我族人,其心必异,他却在风城沦陷之际舍命护王世子回西都。人人都道他本性凉薄,冷傲孤高,他却与骠骑营兄弟同生共死,深得人心……
陆沉……陆沉……这个名字就象是埋在她心底的一颗刺,只要触及,就会痛到无以复加。
她曾仰慕过冷月下那人风华无双的背影,沉溺于他绕指相牵的温柔。只可惜,悬崖之上,烈风之中,她终是没有等到。那在心中熟稔过千万遍的身影,连同她满腔的屈辱与不甘,随着破碎的嫁衣,全部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家禾叹息,只觉往事如烟,前生若梦。
此时此刻,隐约间似乎又有什么声音钻入黑衣少年的耳膜,引得他心弦猛地一紧。
再次回眸,视野里唯余空荡荡的楼梯。
“公子?”客栈老板娘见他还未曾跟上,忙出声提醒。
闻声,黑衣少年也终于收回目光,修长的大腿迈步向前,感受到怀中的孩子热度更甚,才微微蹙眉,薄唇轻启:“可有大夫?”
老板娘娇俏的容颜露出一丝遗憾,无奈的摇了摇头。
少年将怀中的孩子收的更紧,紧抿着苍白的嘴唇不再发一言。
直到望着他们进门,家禾才敢起身,蹲的太久发麻的大腿致使她一个踉跄,幸而被匆匆赶来的紫草扶住。
“我的小祖宗诶!不是说去见太太了么,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恩?”家禾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下意识的去摸脸颊,入手处早已是一片凉滑。
“无妨,刚刚蹲的太久,腿痛的不行。”家禾强颜欢笑,努力敷衍,紫草却只是将信将疑。
“姑娘知道自己身子不好,还这样任性的,要我说不必去叮嘱太太,要我看那人面容隽秀,根本不似他们说的满身煞气,更不必说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了。”紫草一脸认真的开口,家禾却不知该为她的天真高兴还是叹息。
这世上,又有谁能比得上骠骑大将军陆沉的满手血腥,紫草说他身上并无煞气,却不知他的狠绝全都包藏在那温润如玉的皮囊之下。
象是一株遗世独立的罂粟花,外表清艳绝伦,内里却毒可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