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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淡笑了一声,将自己靠到了椅背上,许久才对碧落道:“出去瞧瞧,常明侯来了没有?”
碧落忙应声出殿,丁有善正在门口守着。碧落问道:“丁公公,常明侯可来了么?”
“来了来了,刚去了偏殿。”
“他去偏殿做什么?”
“他带着香馨夫妇,去见了章清。”
碧落踌躇着:“丁公公,皇上要见他,可否叫人去请他?”
丁有善二话不说,立刻招了一个小太监,吩咐了去偏殿请乔瑜。碧落靠在殿门口,百无聊赖地望着殿外。她这几日不得安稳,昨夜为了皇帝和章清,又几乎一宿未睡,如今稍微精神松懈了些,竟打起了瞌睡,忽然头往前重重一点,整个身子都往前栽去。
恰好有人轻掠向前,她身子一扑,便掉到了那人的怀里。那人轻轻拥住了她,手微微一滞,却又立刻将她推开,只单手扶住了她。碧落忙直起身,笑道:“真多谢你……”可她瞧清了眼前这人,笑容却立刻僵在了脸上。
她退后三步,毕恭毕敬地屈身行礼:“常明侯,皇上请你入殿。”
乔瑜微微颔首,率先便进了乾极殿。他身后除了章清和香馨夫妇,还跟着一个人,正对着碧落微笑示意,却原来是高中举高将军。
碧落心中顿时又明白了些什么,连忙随在他们后面进了殿,仍是站到了皇帝身后,可眼睛却轻轻地瞟了乔瑜一眼。他行过礼,站到了临王身旁,仍是如从前那般风华标清。碧落垂下了眼,却觉得瞧见了他下巴上,好似有一道极淡极淡的伤痕。
她一愣,正想再细看,却听到豫王惊愕道:“高将军,你怎么在这里?”
高中举嘿嘿一笑:“豫王,我是昭南军火监的监事,被皇上召来问话也是寻常。豫王又何必如此惊讶?”
“可你……”豫王面上惊疑不定,噌地站了起来,指着高中举叫道“你不是墨剑门的掌门么?马斌他们不是你派去刺杀皇帝的么?”
“我是墨剑门的掌门,马斌他们三个也是我派去刺杀皇上的。可是……豫王你能送阿清入宫,难道我们就不能送人出宫么?”高中举笑道。
“你说什么?”
“六弟稍安勿躁,朕自然会叫你明白这其中的究竟。”皇帝缓声道“高将军,你便把一切前因后果告诉豫王吧,该说便说,也毋庸忌讳着朕。”
“是。”高中举略一沉吟,才道“皇上去年叫邱绎给我送信,叫我去召常明侯回朝。皇上还对我说他隐约觉得朝内不安,虽然不晓得是谁,亦不知其所图,但防乱之萌,皆在略谋,定要预先筹划。”
原来当初被皇帝派去寻乔瑜回朝,又将青鸟的一切倾囊告知的人,便是高中举。他曾是御林军朱雀营统领,又是墨剑门弟子,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若算时间,岂不恰恰正是去年自己来曲靖之前?
原来乔瑜与她,几乎是前后脚到的曲靖。碧落微微一哂,抬起眼却瞧见邱绎正看着她,她忙收敛了心神,又垂下了头。
“我因此着手召集墨剑门弟子。谦王和泰王闹事时,皇上又叫我,安排弟子假装刺杀他,以便引出那幕后之人。没料到歪打正着,豫王送了阿清入宫刺杀皇上,马斌三人却正好被阿清和杏妃送到了豫王手里。”
“可豫王当时仍是十分小心谨慎,始终不曾直接露面,我们也只好静观其变。直到林书培谋反前,有人发现昭南异动,常明侯才叫我派弟子连夜赶去军火监制造了机关,炸了军火监,以免落入叛贼的手里。”
难怪爹爹临死前说那墨剑门的机关,分明是新制,可邱绎又晓得操作之法,根源皆在于此。碧落苦笑一声,想起林书培临死那一夜,负疚感一增,心中又陡然沉重了许多。却又瞧见临王目含深意,瞥了她一眼。
“直到出逃起兵后,豫王你才肯见我,对我坦露真相。我自然顺水推舟,投靠了豫王。其实我们墨剑门弟子本善于守城,可嵚州被围时,我们已然来不及多派弟子去,幸好马斌正在嵚州城,暗中教了邱绎不少守城之法……”
“那教百姓做弓箭的,也是马大叔么?”碧落问道。
“正是……”高中举颔首“后来豫王要强渡暮江,直取曲靖。却正中皇上下怀,我发出号令,召集弟子赶到阳平。马斌恰好在路上遇见你被两个无赖欺凌,他问清了你的身份,怕你再出意外,才索性先带你回了豫王大营。”
邱绎顿时一惊,抬起眼望向碧落,似在询问:“是谁?”碧落微笑着摆了摆手,只示意自己无恙。邱绎无奈地轻喟一声,可乔瑜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那暮江之战那晚,我和碧落见到豫王大营里燃起了墨信,果然是高掌门你们点的?”章清在一旁,忽然出声。
“我们借口帮豫王改进战船,却暗中设了机关,趁着大雾将战船锁到了一起,又在豫王营里四处偷偷放置了改进了的昭南火油。可未待我们全部设置妥当,豫王却已经要发兵了……”
“原来那夜江上,三哥你孤身前来,并非是寻我叙往日兄弟之情,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好叫高中举成事?”豫王一想即明,双目圆睁,高叹道“三哥果然是三哥,从来都不曾手软过。可惜我却一时大意,错过了大好时机……”
“可皇帝杀了章清的爹娘和青鸟姐姐,又追杀墨剑门的弟子。高将军,你们墨剑门就真的这样忘了前仇旧恨,反过来帮着他么?”豫王又哈哈大笑“若你们墨剑弟子要做这样忘恩负义之辈,那我被你们所骗,也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