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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时到,及笄礼安宁见识过一次,就是张瑶的那一次,如今再一次见到了隆重不知凡几的及笄礼,却也觉得古礼自有它的绮丽与庄严,三加三拜,置醴醮子,南安郡王夫妇殷殷训示,这场及笄之礼,也便成了。
南安郡王府摆下了酒席,男客在外,女眷入内,分开宴请。睿王妃今日来本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待到往内走时,状似随意的越过众位公侯命妇对向安宁这边儿道:“想来这就是吏部左侍郎的夫人和千金了。”
安宁还有些诧异,但既然被点名了,自然是上前来福了身行礼。睿王妃打量了张玫一眼,虽然是小,但隐隐已见长大后的风华,睿王妃心中一紧,随即娇笑道:“张夫人会养姑娘,瞧你家女孩儿倒是个出水芙蓉般的美人儿呢。”
安宁眯了眯眼睛,忙笑道:“家里姑娘不过是蒲柳之姿,如何能与王妃这般日月争辉呢?”
睿王妃笑道:“张夫人过谦了,你家的女孩儿就是连我见了,也不由得喜欢呢。”笑着示意张玫上前来,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玉镶金芙蓉的镯子,塞在张玫手里,笑道:“仓促而来,也无表礼,这个镯子就暂且今日只表罢。”
安宁眉头微皱,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虽然这话说的在这儿不对,但在场那么多的贵妇、贵女,比张玫身份尊贵的嫡女多有,怎么睿王妃偏偏就对她会另眼相看。这睿王妃虽然没接触过,但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众目睽睽之下,自然不好当面推辞,只上前代张玫谢过了,隐隐的有挡住睿王妃看向张玫的视线,敏锐的觉察到了这王妃凤眼中一闪而过的蔑视和不屑。虽然在旁人看来这睿王妃是高贵中带着亲切,然而安宁离得近,却是能感觉出来这睿王妃身上传来的隐晦的恶意。安宁只觉得太无语,怎么他们家还成了靶子不成,来一个都要射上几箭才觉得舒爽。
旁边的南安郡王妃适时地出现了,笑道:“前面儿酒宴已经摆下了,还请王妃移驾。”
心里却是奇怪,看了安宁以及张玫一眼,不懂今日这位侄女又作何感想?虽说这王妃是她侄女,只不过感情并不深,但却知道这位侄女的性格脾性,脾气有些直,眼里容不得几点沙子,当然了却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是不知她看重张家那位庶女什么了,虽说张家门第不低,但不过是庶女,千万分是比不上嫡女的。
睿王妃倒也不多说,便在南安郡王妃的领着下往前面厅中。果然都是一色齐备的,前面还搭建了戏台子,正唱着热闹的戏。
安宁安抚的拍了拍紧张的张玫,细声道:“没事儿,一会儿随范姑娘一块儿坐罢。”说着的时候,如同湖水般静谧的眼睛眯了眯,波光潋滟。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极大的安抚性。张玫无故被王妃叫了出来,还被赠送了玉镶金芙蓉的镯子,旁人也有倒也罢了。偏站在这边儿的贵女们就只有她有,虽然睿王妃和颜悦色的,但张玫总觉得不安。不过听了安宁的话,却觉得内心安定下来,点头称是。
让安宁觉得更奇怪的便是宋夫人的态度了,在傅大太太将手腕上的紫罗兰镯子给了张玫后,这位宋夫人便是眼红不已,更是事事针对起张玫的出身来。然而这次宋夫人却是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意思来,虽然一闪而逝,但安宁还是抓住了,心里一凛。冲着宋夫人挑唇一笑,虽然是笑着。但温雅的笑容中却是半点暖意都无,如实质性的冷意在明眸中积聚起来,看的宋夫人心中一凛,浑身僵住,有些失态的差点跌坐下来。幸亏旁边的丫鬟扶的快,不然可就跌坐下来了。站起来后又鬼使神差的再去看款款往前走的安宁,只见她笑的温文,还有个梨涡,温雅的紧。
只不过是个没落世家出来的继室罢了,怎么会有那般风华还有压迫力。就是在那睿王妃跟前,她都没有这般觉得压力大。那一眼就像是看穿她的身体,直接震慑到她的灵魂上,仿佛一下子置身于三九寒冬。宋夫人只觉得冷汗淋漓,今天下来都没有再往安宁那边看过。
安宁自然是满意,刚才她不过是将内敛的气势放出一些出来,便是震慑到宋夫人,让她在近一段时间内不会再找自己的茬,自然了这个前提还是宋夫人没有愚蠢到没下限的地步。
南安太妃等人见过了睿王妃,方各自归坐。自然是睿王妃坐了首位,南安太妃与南安郡王妃分别于左右首相陪,下面依序便是众公侯命妇。安宁身上有二品诰命,便是坐在左边下手次桌,右边便是范夫人,左边也是熟人,太常寺卿罗夫人。安宁的右手上方主桌上就是南安太妃的主位,张玫等女孩子们安排在了里边跨间里。又凡跟来的丫鬟,早又有人款待别处去了。
花厅里欢声笑语,衣香鬓影,人头攒动。范夫人和安宁对看一眼,眼中的疑惑很深,安宁也回了个她并不清楚的眼神,余光里注意到睿王妃只径自和南安太妃说话,回过视线来。
睿王妃即便是有什么话要发作的,便是还要给南安太妃和南安郡王妃面子,自然是不能一个好好的及笄宴席变了样子,因而从头到尾倒也其乐融融,莺声燕语,再加上戏台上的依依呀呀唱的热闹,端的是花团锦簇。
谁不料到了宴席结束,睿王妃却是对着安宁道:“张夫人倒也别慌走,我倒是有件事儿同张夫人说呢。我也不绕弯子了,前些日子我们那府上一个庶王妃没了,因此我们王爷跟前就少了个称心的姑娘。我也不是那什么拈酸吃醋的人,不过是想着找一个得人心意的姑娘来伺候王爷。今日但凡见了张夫人家的姑娘,便是觉得国色天香,规矩严整,若是能做了我的臂膀,伺候好了王爷,那便是极好的呢。”
众人皆是一凛,没想到睿王妃打的是这个主意,南安太妃和南安郡王妃却是脸色有些不愉,只碍于睿王妃的身份不好表出来。
安宁心中一凛,没想到睿王妃竟是打的这个主意。这王府里,正妃是王爷嫡妻,侧妃是侧室,也就次一等,只有两个名额,再次就是所谓的庶王妃,最后便是那侍妾。这侍妾便是寻常人家的通房丫头,然而这庶王妃不过是比侍妾好上一些罢了,连寻常人家的姨娘都比不上,一个无名无分的庶王妃,不过就是个侍妾,只能算是奴婢,伺候人的命,连回娘家见娘家人的资格都没有。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即便是张玫是庶女,但就是张致远和安宁都是想着无论如何,都是做人家妻子的,没由的自家姑娘去做人家妾的,即便是这皇家王室的!因而笑道:“王妃为王爷着想极是贤惠,只我家姑娘年岁尚小,且不过十岁余而已,尚十分稚嫩,便是不能入得王府呢。”
睿王妃一窒,她只想着若是这张家的姑娘入了王府,即便是这张家再不愿意,也得帮扶着王爷!虽说不是嫡女,但庶女身份才是好,若是那嫡女的话,身份上自然不会只是个庶王妃的,只怕也得是侧王妃罢。今日瞧着那张家姑娘虽然小小年纪,却也有了几分绝色,只脸盘儿看着略有些圆润,也不是自家王爷钟爱的身段,到时候拉拢到自己身边儿,背后有那张家,自然能给自己添助力的。但却没想到被一口拒绝了,脸色有些不大好,不过却笑道:“我竟是没想到呢,只怕如此年纪便是会参加来年的选秀吧,到时候倒也能求来给我们家王爷,只不过多走一道程序罢了。”
安宁自然不会得罪了这王妃,但抬出来能压住王妃的,也不是没有,因而缓缓地回道:“王妃有所不知,我们家老爷极为疼爱家里姑娘,特意向皇上求了恩典,免去了我们家姑娘的选秀,可自行谈婚论嫁的。”
睿王妃却是真的没料到了,不过当着众人的面子,连连被拒绝,说话不免有些冷,带了些尖锐,道:“那倒是我不知道的了,不过张夫人还是想想再决定!如今我们王爷是如日中天,炙手可热,再没人可比的。此间看中你家姑娘,也是给你们张家面子了,就该高呼幸运了,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呢,就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呢,张夫人这般直接的拒绝,是不将我们王爷放在眼里了不成?!”真是不识好歹,睿王妃被奉承惯了,到哪儿不都是被捧着、奉承着的。如今被拒绝,心里暗恨安宁不识好歹、不识时务,就像是那张清和的,硬石头似的,不接受王爷的拉拢,越想越是觉得不将他们王爷放在眼里了!如今自家王爷如日中天,便是能再近一步的,就是那储君了,就是那日后也会——睿王妃这般想着,脸上也带了几分怒色,一时间就将一个不敬皇室的高帽子戴在张家头上。
眼见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南安郡王妃忙过来打圆场,有些恼怒道:“知道的是觉得你这个做王妃的表姐今日来给表妹庆贺及笄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红娘牵线的,不消说我,就是你表妹也不会觉得高兴的,还说你们姐妹俩平时感情好呢。”
南安郡王妃毕竟还是长辈,再者说了虽不是正经皇室人,但毕竟是王爵,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要看主人呢!睿王妃搞了这一出,好好的及笄生日就有些被败坏的意思,南安郡王妃心下恼怒,但毕竟不好得罪睿王妃,只好从表姐、表妹这儿切入,间接的表达自己的不愉。
睿王妃被这么一说,冷静了些,但看安宁站在她对面,不卑不亢,眉宇之间,透着一股高华气派。安宁抬头看了睿王妃一眼,竟是带了些威压,让睿王妃觉得那如湖水般静谧的眼眸里竟是让她觉得心中一凛,再想想如今的张清和极得皇父信任,简在帝心,出入内阁,别是没拉拢到这张家,反而是让这张清和偏向了其他皇子,别给自己王爷惹来什么祸患,吃不到羊肉反惹到一身骚,就得不偿失了!因而冷冷的哼了一声,道:“如此就算了,只张夫人再思量思量!”甩甩衣袖,高贵冷艳的率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