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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楚停住脚步淡漠地看着她。
“我看见了,”胡玫大口喘着气,胸脯一耸一耸的,等着易楚询问。
易楚根本没有接话的念头,自从上次胡玫说她命硬克夫,她已放下往日的情分,只将胡玫视作毫不相干的路人。
胡玫见她不搭理自己,脸色红了红,却示威般昂起下巴,“我看见你去白米斜街找那个卖鱼不收你钱的男人,那天看着他对你笑的模样,我就觉得不对劲……孤男寡女在一所宅子里待了小半个时辰,”眼光流转,带着得意之色,“你们干什么了?”
卫氏重重地咳嗽两声,抬眼打量胡玫一番,这姑娘模样看着挺周正并不痴傻,怎么脑子不太好使,有带着外祖母去私会的吗?
再说,宅子里有郑三一家四口,难不成人家都是摆设?
胡玫却压根没往这里想,只觉得抓了易楚的把柄,若是张扬出去,她的亲事就飞了,又可以跟自己一样嫁不出去了。
想到此,胡玫愈加兴奋,双眼眯缝着,闪动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易楚却忽地笑了,轻蔑地说:“我去干什么凭什么告诉你,你算哪根葱?”
胡玫睁大眼睛,竟然还有这种女人?
跑到别人家里私会,被抓了现行,不但不哭着哀求自己别张扬出去,还敢瞧不起自己?
胡玫火气上来,手指虚点着易楚,“真是不知羞耻,不守妇道,先跟我哥眉来眼去的,又跟荣盛牵扯不清,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竟然还有人娶?我得去跟和你定亲那人说说……”
“这位姑娘想和我说什么?”不远处传来淡淡的声音。
胡玫侧身,瞧见斜前方站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小麦色的肌肤,挺直的鼻梁,如刀削般的脸庞,穿一袭鸦青色长衫,手中闲闲地摇着把折扇。
阳光斜照在他的脸上,他比阳光更耀目。
辛大人看向易楚,唇角带着浅浅笑意,温柔地说:“你跟外祖母先进去,这里有我。”
易楚明媚地笑着点头,看都不看胡玫一眼,小心地搀着卫氏进了医馆。
胡玫长这么大,接触的男人除了自家父兄就是街头小贩。
胡家人个个虎背熊腰,身上常年是沾着油腥气的裋褐,而街头的小贩大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衣衫褴褛举止粗鲁。
这还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地见到如此丰神俊朗芝兰玉树的男人。
这个男人爱宠地看着易楚,温柔地跟她说话。
胡玫心里堵得难受,气得要命。
待易楚回到医馆,辛大人回身俯瞰着胡玫,又问一遍,“姑娘到底想说什么?”
眉眼里全然不见适才的柔情蜜意,而是冷得惊人。
胡玫从未听过这般淡漠清冷的声音,好像下一瞬就要把她整个人冻住一般。
明明是六月底,正热的天气,她却禁不住打了个颤栗,又感觉双腿软得厉害,几乎挪不动步子,甚至连站都站不稳。
辛大人慢慢逼近她,冷冷地问:“既然你不说,那我说。”伸手拔下她发间牡丹花簮头的银簮,手指稍稍一捏,牡丹花就像枯萎般,耷拉下头来。
胡玫看得目瞪口呆,这哪里是银簮,简直就是面条。
“记着,以后再见到阿楚,有多远就滚多远,否则……”辛大人将簪子往地上一扔,银簮深深地嵌在石缝里,只留枯萎的牡丹花露在地面上。
“便如这银簮!”辛大人说完,袍袖一甩,阔步进了医馆。
胡玫颤巍巍地蹲下来,想将簪子拔出来,可使了浑身的力气,银簮像是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
簪子是她及笄礼时祖母送的,用了足足二两银,要是被祖母知道弄丢了,少不得又得捱顿责骂。
胡玫欲哭无泪,又无计可施,呆愣半天,好容易缓过劲儿来,挪着步子往家走。
医馆里只有一个患者坐在帘子后面,易郎中正在为他施针。
辛大人见状,自己寻了把椅子坐下,眼角瞥见台面上,易郎中已将自己送的易水砚摆在上面,不由笑了笑。
易郎中确实是极好的长辈,自从答应他跟易楚的亲事,对他是爱护有加,每隔七八日,必然会为他把脉。
又说天气渐热,将四物丸里当归减了一成,却加了少许薄荷。
当初他有意讨好易郎中泰半是因易楚,不曾想易郎中却待他如子侄。辛大人深为触动,越发想要回报过去。
少顷,易郎中收了针,叮嘱那人,“是常年劳损引起的病症,以后干活时切记量力而行。另外,天虽转热,也不可贪凉,此病最怕受寒……你且回去,过十日再来扎针。”
病患喏喏应着,服了诊金离开。
辛大人从怀里取出一本册子,“无意中在书肆看到的,虽然有些道听途说之词,可看着也能了解一二。”
易郎中接过翻了翻,是本野游记,既无书名也无作者,上面记述着著书人历年游历经过的地方,不但有地理山貌、乡俗风情还简略地画了大致的地形图。
易郎中点点头,“不错,不错,若是能再详细点,印刷成册,大可供他人借鉴,或留芳后世。”不由生起跟随作者足迹游览名胜古迹之心,“要是能亲眼看看就更好了。”
辛大人笑道:“岳父何时想去,我与阿楚陪岳父走一趟便是。”
易郎中突然想起以前他也说过这句话,还是谈到都江堰的时候,他说陪自己去一趟,当时便说得那般笃定。
哼,难不成一早就知道他定然会将阿楚许给他。
两人正说着话,卫珂一个箭步蹿了进来,张口便问:“姐夫,您这里有剪刀吗?”
易郎中指指药箱,“在里头。”
卫珂拿着剪刀走出门外,不一会,乐呵呵地进来,“真是稀奇事,地上开了朵银牡丹,正好让我看到了。”摊开手心让两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