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答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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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脸上隐约的风尘仆仆,并没有受伤的迹象。

辛大人唇角含笑,任由她打量。

易楚脸色红了红,再度吸口气,没错,是有股血腥味。

易楚思量片刻,走到易郎中身边,悄声道:“爹,能不能替他把把脉?”

易郎中诧异地看她一眼,正要开口,却听辛大人问道,“不知中午吃什么饭,连夜赶路,倒是有点饿了。”

易楚回答,“红烧鲤鱼、肉末烧茄子……”

辛大人笑笑,“阿楚帮我们打壶酒吧,要清淡点的。”

摆明了是想支开她。

易楚默默退下,却又不走,静静地站在门口。

辛大人的声音隔着门扇传来,“后头杏花胡同有家酒馆卖的莲花清非常好,喝了不上头。”

易楚咬咬唇,转身离开。

辛大人听着脚步声远了,才对易郎中道:“回来时候经过永清,遇到些匪人,受了点皮肉伤,并不要紧,”又无奈地笑笑,“阿楚鼻子倒是灵,什么也瞒不过她。”

易郎中也非愚钝之人,见他有意支开易楚,想必并非小伤,便道:“既然是皮肉伤,不妨让我瞧瞧,上了药好得快一些。”

辛大人见他坚持,无奈之下只得起身将长衫褪至腰间。

右肩处缠着块白色细棉布,有斑斑点点的暗红透出来。

易郎中将棉布解下,饶是他见过不少伤口,还是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棉布包裹处,分明是只断箭,箭头还深深地插在肉里。

“路上赶得急,不方便拔箭。”辛大人淡淡解释。若是拔箭,势必会大出血,他未必能坚持到现在。

好容易,易郎中有示好的意思,他不想耽搁。

所以忍痛在途中敲开间医馆的门,让郎中将箭折断,又怕隔着衣服被人瞧出断箭的形状,又厚厚地包扎了一层,继续赶路。

易郎中岂会猜不到他的想法,只觉得内心似有两个小人在不停地争论。

一个说,辛大人对阿楚用情至此,倘若回绝太过残酷。

另一个却说,阿楚嫁给他必定不得太平,要是早早守寡该怎么办?

辛大人见他沉默,以为是顾虑拔箭之事,笑着开口,“箭上有倒刺,硬拔会牵拉出血肉来,先生把周遭皮肉割开就是。”

易郎中回过神,点点头,“稍等片刻,我到前头拿药箱过来。”

易楚并没有去打酒,而是在医馆等着。

见易郎中进来,易楚将药箱递过去,“东西都准备齐整了,伤得重不重?”

易郎中很着意地看她一眼,宽慰道:“不重,是点皮肉伤。你去打酒吧,稍后就吃饭。”

“我给爹打个下手,”易楚咬着唇,哀求般看着父亲。

望着那双黑白分明如秋水般明澈的眼眸,易郎中有股想要答应的冲动,可随即摇头拒绝,“你进去不方便。”

易楚扯住易郎中的袖子,无声地请求。

易郎中叹口气,“你端盆温水放在书房门口,我不叫你不许进去。”

许她在门口等着,已是最大的让步。

易楚点点头,飞快地跑到厨房,适才沏茶的水还温着,易楚舀了一盆,几乎小跑着又到了书房,静静地等着。

易郎中找了根毛笔递给辛大人,“咬着,别伤了舌头。”

辛大人朝房门处看了眼,低声道:“没事,我受得住。”

易郎中便不犹豫,取来短刀在烛火上烤了烤,趁着热乎劲,顺着箭杆割下去,灼热的刀刃触到肌肤,滋啦作响,有焦糊味弥漫开来。

辛大人身子晃了晃,又极快地稳住。

易郎中左手按在他脊背上,清楚地感觉到掌下的肌肤慢慢沁出湿意来。

人在极疼的时候,会控制不住地出冷汗。

易郎中有心要轻柔些,可也知道行动越缓,辛大人疼得便会越久,遂狠下心,极快地割开皮肉,用力将箭头拔~了出来。

血喷涌而出,顺着脊背淌下来,瞬间流到腰间,染红了鸦青色的衣衫。

易郎中不敢有丝毫懈怠,取过金针,一根根扎到周遭穴位中。

过了十几息工夫,血流之势渐渐缓下来。

易郎中又将药粉不要钱一般洒在伤口处,待血终于凝住,才舒口气,开门,将水端进屋,绞了棉帕,将伤口四周的血迹拭去。

棉帕浸在水里,整盆水都变得血红。

又等了一炷香的工夫,才将金针取出来,用细棉布把伤处紧紧地包好,叮嘱道:“明天这个时辰我再给你换次药,这几日切记不能使力,免得伤口裂开。”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辛大人颤声回答,“我知道,有劳先生了。”

转身过来,只见他脸色惨白,额角处全是豆粒大小的汗珠,顺着脸颊不停往下淌。

这样一个强硬刚毅的汉子!

易郎中犹豫半晌,叹口气,低声道:“改天找个媒人上门,要是八字相合,你跟阿楚的事,就定下来。”

“是,谨听岳父大人吩咐。”辛大人惊喜交加,紧接着又道,“岳父大人放心,我会护着阿楚,会待她好。”

还没定亲就改口,连岳父都喊上了,像个初设情~事的毛头小子。

易郎中哭笑不得,几乎不敢相信,面前这人就是那个高高在上俾睨天下的锦衣卫特使。

又叹口气,道:“你这衣服没法穿了,我去取一件来。”

开门见到仍站在那里的易楚,笑了笑,“没事了,你去摆饭,再不吃饭都凉了。”

易楚应着,却是不动弹。

易郎中匆匆取了衣衫过来,看到易楚仍在,心里突地涌上一阵酸楚,涩涩地堵在胸口,有些发胀。

进屋待辛大人换好衣衫,又出来,无奈地说:“书房太乱,你进去收拾一下吧。”

易楚急切地推开屋门,触目就是那盆腥红的血水,还有地上染着大片血红的衣衫,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辛大人笑着拭去她腮边的泪,柔声道:“哭什么,岳父大人已经答应咱们的亲事了,该开心才是。”

易楚忍不住偎在他胸前,哀哀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