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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乐蓉哪能不知道萧太公听了王氏那话之后像是熄了火的哑巴一样一下子不说话了,他知道萧太公虽说气恼着萧远山,可心里面也还是记着萧远山到底还是杨树村的人,而且重点是萧远山这发病的时间又是在萧太公他们去过之后,虽说村上大部分的人都是在说萧远山这人自己活该,可在老一辈的心中说不定阿爷还觉得这事儿和他脱不离关系呢。
“村上多少人我都看过了,可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是保证治好的是不是?很多毛病也还是要靠着慢慢养不能干太多的重活,这话我都同不少人说过吧?”崔乐蓉看向村子里头的人问道。
村子里头让崔乐蓉瞧过的大多都是一些个老年人,这些人身上的老毛病那都是沉珂已久了的,崔乐蓉可没少和他们说要注意这个要注意那个的,只要是遇上了就要说一下的,他们可都记着呢。
“可远山婶那态度是个什么样的,她这是要我一定保证要治好远山叔的病,我做不到。”崔乐蓉直截了当地说,“要是我能做到,我就能够把我阿爹的腿给治好了。”
“而且,远山婶的态度让我觉得,她并不只是想让我看好远山叔的毛病,”崔乐蓉直视着王氏,“现在的远山叔让镇上的大夫看的时间也已经挺长了,那让我去接着看的话,这治好了是一回事儿,要是没治好呢,到时候远山婶说不定是要觉得是我害得远山叔治不好了,这事儿原本就是个说不清楚的,远山婶保证能不会找我的麻烦?万一远山叔的病情加重了,远山婶又会怎么对我?是药三分毒,谁也不能是保证只要是病就一定能够完全治好的。尤其像是远山叔这样中分的人,原本就是个难治的毛病,要是没有控制好情绪,一生气就随时有可能会更严重,现在是一条腿没知觉,以后说不定会走也不能走,眼歪嘴斜的。我就想问远山婶一句,是不是我不管治不治得好远山叔你都不会责怪我?往后也不会寻了我的麻烦?你要能当着大家伙的面保证,我就去治远山叔,否则我真的不敢治。”
崔乐蓉对着王氏说完这一番话之后这才看向萧太公道:“太公,这也不能怪我,我实在是被远山叔和远山婶以前的作为给吓到了,我不能保证远山婶会不会用这件事情来找事儿,她要是能够保证不管好坏都能够不找我和萧易的麻烦,我没啥不能做的。既然我和萧易都是这个村上的人,给村上的人看看毛病也是我应该做的,我也都努力做好,但我只是跟着李家的小姐学了一点,毕竟不是那些个老大夫,我不能保证什么。而且太公你也不是不知道,远山叔和远山婶一家子和我当初也是起了不少的矛盾的,前一段时间又刚闹过,现在这样上门来,我也怕的很。”
崔乐蓉这话听在旁人的耳中那倒也没觉得有啥不对的,镇子上的那些个大夫多有本事啊,都没怎么治好萧远山,崔乐蓉的医术的确不错,但和镇子上的药房里头的大夫村上的人都觉得是不能比的,只是他们现在愿意让崔乐蓉给看病那是因为她的药钱比镇上的便宜,而且吃着让人也舒服了许多,就这么着先给看着,要是真有看不好的就上镇子上去看看这样的心态,这毛病原本就有好治的和不好治的,就镇上的大夫看了那么久都没有看好的毛病,只怕找萧易家的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还能咋地。
原本她这话没说之前大家还没想点啥,可现在崔乐蓉一说之后还真有点那么回事儿,就崔乐蓉和萧远山那一家子的事情,那可是积怨深啦,崔乐蓉怕被萧远山一家子给陷害了那也是正常的事情,但王氏求着人去看病这事儿可真的就想着让人给看病么?这可实在是说不好,万一就像是崔乐蓉所说的那样,萧远山一家子要陷害了她,看不好就全都往着她的头上推去,那到时候可真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萧太公点了点头,倒也的确觉得崔乐蓉这话说的有几分的在理,这事儿可真心说不好。
“太公,不是我要帮衬着萧易媳妇说话,”于氏从人群里头走了出来,她看着萧太公,“太公,远山叔家来的时候我带着虎头在呢,一家人气势汹汹地进来,远山婶一句话不说就先跪下还一直要萧易媳妇答应一定治远山叔的毛病,那态度是半点也让人拒绝的。萧易媳妇让萧易把你扶起来你都不肯起来的。”
“胡说!”王氏看着于氏怒吼着,“大柱家媳妇,谁不知道你和萧易家媳妇两个人的关系最好,你会帮着她说话我也不觉得又什么奇怪的!”
“那远山婶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要是没想着啥,你就直接对萧易媳妇说,只要她好好治了,不管是能治好还是不能治好这都是命不怪人,你只要这么说了不就成了!”于氏道,就王氏这点心肠她还能够有啥不明白的,就是打着治不好就坑人的心思呗。
“你让我说我就说啊!她不是本事着么,我家老头子要是没治好那就一定是她不肯用心治!”王氏怒道,“她不是什么毛病都会治么,怎么可能会治不好我家老头子!”
“那你的意思是,只要是没治好,那就是萧易家的媳妇的问题了?”萧太公也算是看出来了,刚刚他还为萧远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觉得有些惋惜,还想着萧易家的要是能治的话还是应该要给治一下的,但是现在他对于王氏那态度也觉得有些厌恶了。
“不是她的问题难不成还是我们的问题?”王氏道。
“那要是治不好了,你想咋样?”萧太公问道,“要人家给银子还是咋地?”
王氏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面色之中有些难看,半晌之后她才又小声地道:“我就是想让她给我老头子看病。”
王氏现在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刚刚和于氏那一闹倒是把自己的尾巴给露了出来了,要是现在自己还抓着银子的事情不放,得,整个村上的人都晓得她这是为了银子要讹上萧易家两口子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能把这种事情给展露出来,只好先这么说了再说。
“太公!”萧易一下子在地上跪了下来,对着萧太公磕了一个头,“太公你别怪我这个当晚辈的说话难听,只是我真不愿意我媳妇受着欺负了,太公,你知道我媳妇刚刚为啥都要给人下跪了么,她这是求着人放过我们两口子呢!”
“我们两口子过日子不容易,我就想着和我媳妇好好地在杨树村里头过日子下去,我媳妇这一阵子来受了不少的委屈,她都一直没吭声,我作为一个男人我也看在眼中呢,她是为了我才留在这个村子上的,我当初是过的什么样子的日子大家伙都清清楚楚的,我媳妇许给我之后那真是没过一日的安生日子,村子上是怎么说她的,娘家村子上的话说的有多难听,我这一个汉子听着都不落忍。那些个闲话我们可以当做没听到,我原本想着断了关系之后我们应该就有安生日子过了,可打从造房子之后这安生日子就没过好过一日,远山叔家打着什么主意我们都清楚,平常的时候我媳妇给村上的人看看毛病也就是觉得大家伙一直都是庄稼汉子手上攒点银子不容易,能治的就给治了,都是一个村上的人能帮衬的地方自然是要帮衬一把的。可今天远山婶逼着我媳妇去给治病,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今天能逼着我媳妇给治病,那么下一回要是远山叔的毛病没看好就能逼着我家给银子的,到时候又得说是我媳妇看不好这病给落的。这病我媳妇已经说了不好治,不见得能治好的,远山叔的毛病镇子上的大夫都看着给开了药了,那些个大夫哪个不比我媳妇本事儿,远山婶为啥非逼着一定要我媳妇去给看病的,还不是为了往后那一出么。真要是这样的话,这杨树村上的房子和田地我们两等开了春就找了牙子卖了,我和媳妇搬去岳父岳母哪儿再重新起了房子买了田地过日子算了,最多就是被人说点闲话,至少也能够换来点安生。”
萧易难得说了那么多的话,崔乐蓉也觉得有些意外,她原本还以为萧易是个木讷性子呢,但是现在看看这小子还是十分会说话的。而且这些话也十分上道,原本她也是要说的,现在萧易主动说起这话那可比这些话主动从她嘴巴里面说出来的好太多了。
崔乐蓉也跟着跪了下来道:“太公,远山婶的意思我想你也明白了,我原本留在杨树村就是觉得萧易是在杨树村上长大的,这里的人和事儿也都是他熟悉的,我是他媳妇,所以不管外头说的再难听我也不搭理,给村上的人能看的毛病看看也是我想往后长长久久地在村子里头住着,大家都是一个村上的人,能给大家伙省钱的地方尽量省点钱,也好让大家明白,我也是这个村上的人。可我也实在是受不住远山叔家三不五时那么一闹了,今天一出明天一出的,现在萧易都已经说出这样的话了,我是要随着他的,没得过安生日子了,我就跟着他走。”
萧太公听到这两孩子所说的话的时候也是一下子就傻了眼了,虽说他们两人就是村上的一户人家而已,可现在村上多少人受了人家的好。
不等萧太公说话,看热闹的人也一下子哗然了,七嘴八舌地就说开了,于氏更是一下子哭了出来。
“阿蓉妹子啊,你这走了可怎么好,我往后都难得瞅见你一面了,我婆婆昨天还在说道呢,说是今年多亏有了你,她这气管老毛病可比往年好了不少,等好了之后还能够给家里搭把手,我家虎头是你救来的,有点头疼脑热的毛病你比我这个当娘的都上心,你要走了往后我可怎么办?”于氏擦了擦眼泪,“阿蓉妹子,我原本还想厚着脸皮和你说要你留在村子上的,可一想到你这段日子来过的日子,这口我还是真不能开,开了我都觉得自己黑了心肝儿,你这一天安生日子都没有的还不如回了娘家村子上,左右还有阿爹阿娘疼着呢!你走吧,回头有空来瞅瞅我这个嫂子就成了,也不枉我们认识一场的情分了。”
于氏一边说着一边眼泪滚滚。
“不能啊!叔公,不是我说个啥,萧易两口子在我们村上那是最安生不过的人了,结果现在被人逼得在我们村上都住不下去了,这往后外头的人是要怎么看我们杨树村要怎么看我们萧家人,还不得当我们都是一些个混账东西!”萧大同急忙对着萧太公道,“而且萧易家两口子这一段时间给咱们村上做的事儿,大家也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面的,好不容易村子上有个会点医术的人,也对咱们算是公道的很,我们这么做了,说出去真是这头都不要抬头了,咱们往后还怎么做人?咱们杨树村这么多年来可从来没出过这种事儿!”
萧大同对于萧远山一家可没有那点同情,他也不是不知道太公这些老人们对于当初去找了萧远山之后没多久萧远山就病倒这事儿也还是有点愧疚的,可这点愧疚也不能动摇到整个杨树村的根基,要是真的让萧易两口子搬去了中央村,以后这十里八乡的他们杨树村是没有脸面了。
“叔公,您说一句公道话,萧王氏她今日真是要请了萧易家去给远山看病,是这个路子么?萧易家的可是个女的,她这个年纪都已经当奶奶的人哪里不知道也应该要避嫌的事儿?!她带着四个儿子来请人,只怕打着的主意就是人不答应就强行把人带走的意思吧,那到时候不管萧易家的有没有给远山看病,那都是个浑身是嘴说不清的事儿了。萧王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叔公你比我清楚的多,你看看她那态度,再看看萧易家两口子的,到底是谁在挑事儿?今天他萧远山都能够当着大家的面没把我这个当里正的看在眼内的,那态度那姿态大家不是没瞅见的,闹得好像是整个村上的人都对不住他们一家子似的。我晓得叔公你们是觉得当初远山病了和你们有关系,心里面觉得对不住人,可叔公,你们走的时候人远山可不还是好端端的么,谁知道是不是他们家里头的人闹的人病了的?远山家三天两头吵吵闹闹的也不是新鲜事儿了,这事儿咱们村上的人都清楚!”
萧大同看着萧太公的脸色也有点凝重起来,然后又添上了一句道:“我看着远山家镇子上的大夫瞅着也是挺好的,当初不是都已经瘫在床上了么,现在不都能够起来走动了,虽说一只腿使不上劲儿,但也是在慢慢好着呢,指不定再喝点药多养一段时间就能好全了,何必为难了人呢。王氏你要么发毒誓,你今天就是想让萧易家的去给远山看病,往后能看好还是不能看好你都不怨怪人家,你要是有半点违心的就让你家老四考不上举人,我就腆着这张老脸让萧易家的给远山去看病。你要是干出点昧良心的事儿,这里正我也就不当了,免得往后出门在外头抬不起头来做人!”
萧大同这话搁下之后,村上的人也是连连点头,纷纷看向王氏。
王氏那一张老脸长得紫红,半晌都是没说出话来,要知道萧守业是她的眼珠子命根子她就指望这种这个儿子,现在要她发这样的毒誓,这不是要她的命么,当下抹着眼泪就哭着跑了,一边跑一边嗷着:“老头子,我对不住你啊——”
一下子就跑了个没影。
萧太公见此,猛地一拍桌子,这还用看么,可不是要来讹上人了么!